凌风澈见事情总算是过去了,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皱眉撇了一眼旁边满面春风的云未行,心里更是恼火,正欲说话,忽听背后传来一个温润似水的娇弱声音。
“未行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我新近刚学了一道藕粉桂花团子,你要不要来尝尝?”
此人一出声,凌风澈只见方才还一脸狡黠的云未行一下子便收起了他那股子玩世不恭的态度,神色也变得柔和温暖起来。
凌风澈一面心中怪异,一面转过身来看向来者。
只一眼,凌风澈便觉眼前一亮,只见眼前这名女子虽算不上绝美,可她身上的气质却是非比一般女子。
花楼姑娘寻常自然皆是美艳动人,但身上难免都带着一股风尘意味,纵然是天下第一的花魁娘子,也不免落为风尘,让人见了可怜却又可惜,可这位花娘却通身清贵,温婉亲切,全无一丝妖媚的气息,一张巴掌大的圆脸,只微施粉黛,连最普通的胭脂都没点,但却让人只觉那就该如此,多了反倒失了韵味,柳眉弯弯,凤眼轻挑,一身鹅黄缂丝对襟百合连身长裙将她一身的柔和又提升了十几分。
凌风澈是在一群糙汉子堆里长大的,虽然对平时里那些男人说的美人风韵不感兴趣,可对于女子的品鉴力却是被耳濡目染地提升了不少。这位姑娘就算说是大户人家的千金都不会没人信,甚至还远胜过京都里不少千金小姐,只可惜沦落在这等风月之所,只能说造物弄人。
只是像她这般神仙一样的人物竟然在此花楼之中默默无闻,从不曾听外人提起过,实在有些古怪。
凌风澈一边疑惑,一边仍在不住地打量这个女子,同时那女子的注意也从云未行身上转向了他,只见那一双美目流连,好奇之余又充满了亲切,见他与云未行并肩站着,就猜出了他俩是一同来的,便立时漾起了一抹微笑,轻轻走下楼来,向凌风澈微微一福,轻声福道:“慕岄见过凌捕头,不知凌捕头大驾光临,慕岄失礼了。”
凌风澈没想到对方怎么快就识破了他的身份,越发对这个慕岄开始感到好奇了。
凌风澈礼貌回礼,一面却用生硬的语气问道:“在下与慕姑娘素昧平生,姑娘是如何认出是我身份的?”
慕岄微微一笑道:“慕岄虽初到京都,却也知道京都第一的凌捕头,年纪轻轻武艺高强,还连破数个疑案冤案,人才相貌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俊俏,是无数闺阁娘子都魂牵梦绕的对象,慕岄虽身在千里之外的楠州,都曾听闻凌捕头的威名,今日一见,可见传言不虚,三生有幸呢!”
说着慕岄浅浅微笑,蹲下又是低身一福,凌风澈被她这一番或真或假的吹嘘说着,却也不露骄色,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唯独因她是女子,而稍显温和些。
凌风澈见她表情温和,语气婉约诚恳,不似旁人那般刻意嘲讽,心中不免又高看了慕岄几分,轻抿唇角,微微抬手虚扶,道:“慕姑娘过奖了,在下不过一介捕快走卒,难登大雅之堂,称不上什么名望仰慕,倒是姑娘花容月貌,气质高雅,姑娘这般玲珑女子,今日得见才是凌某大幸。”
凌风澈说话直接,慕岄第一次见他,便得他这般夸赞,若换作有心人只怕要多想,不过凌风澈心中另有要事,虽是客套之话,但脸上还是写满了诚意。
慕岄惯是会看人脸色,见状心知凌风澈这些话没别的什么意思,只是客套一下,于是也不作他想,虚受了夸奖,便侧身福礼,很是聪明道:“想来凌捕头还有要事,慕岄便不多打搅二位了。”
说着,垂首引他们两个上楼,凌风澈本就着急案情,自然不作推让,跟在慕岄身后便径直上楼而去。
传艳楼共有三层,一层大厅,唱戏舞宴之所,二楼雅间,乃是密谈交易之地,至于三楼嘛,便是花娘等休息的地方,功用自不必多说。
慕岄带着云未行、凌风澈二人上了二楼便自东向走道里一路前行,走到走廊尽头,只见慕岄抬手在墙上的一副醉卧花间美人图上敲打了一番,尽头的墙壁突然间便传出一阵极细微的机括声响,不过半晌便露出一道暗门来。
凌风澈站在门前朝里面看去,只见里面四四方方,状似一个大盒子,原来这暗门之后竟是一个上下升降的格梯,大小恰恰能站得下两个人左右。慕岄站在格梯之外,轻声道:“阁主已在内府等候许久,请两位入府一叙,慕岄便送两位到此了。”
凌风澈转过身向慕岄道谢,慕岄低首福过,走到云未行身边时,向他微微一笑,温婉娴静至极,云未行也报以微微一笑,两人似心有灵犀一般,不出半言就像是已经将彼此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慕岄便转身离去了,云未行目送他离去之后,方才转过身来看向一旁的凌风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