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我盘腿坐在地上沉思,背后靠着洞壁。
您没看错,就是洞壁。
洞壁,顾名思义就是山洞的岩壁。
啊如果您要问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我就出现在山洞里,那我也无力解答,只能请您自行去问赤司先生。
顺便,我也想请您帮我问问这位年轻的赤司先生,为什么刚才雨滴一落到他的额头上,就握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开始乱窜。
如果他没有拉住我的手,我就可以趁机松开超能力抑制器的禁锢。虽然不能在短暂的零点二秒中迅速恢复到能够停止这场夜雨的程度,但是至少可以保证我们两个人在跑回酒店的路上不会淋雨。
——当然我会解释为是“以一种很幸运的路线成功避开所有可能落到身上的雨滴”。
如果他没有隔着袖子握住我的手腕,我就可以立刻脱下身上穿着的仿佛还带着他体温的羽织。即使不能遮蔽所有的雨水,至少我们可以用这件还算厚实的外套躲开大部分落在头部和肩颈的凉意。
——而那方小小的手帕就可以在更恰当的时候发挥它应尽的职责,比如说跑到酒店屋檐下时,稍微擦一下脸。
如果他没有拉着我就开始乱窜,我至少可以稍微挣扎地辨认一下酒店的方向,用最快的速度跑回酒店,连带着他一起。
即使会被淋湿,至少也比现在湿漉漉地蹲在山洞里、没有干毛巾和热水要好。
虽然吐槽了这么多,但是我完全、一点、丝毫、全然没有责备赤司征十郎先生的意思呢。
“......果然还是生气了吧?”
怎么可能。
超能力者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生气呢。
倒不如说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未遇到过能令我情绪波动大到足以称之为“愤怒”的事情。
“......不过久枝即使对我产生了诸如生气或者埋怨的情绪,我也是可以接受的。不管怎么说,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啊。”
“不,征十郎完全想多了。我真的没有生气或者埋怨。”
看着抱膝蹲在我面前缩成阴暗小蘑菇、已经完全陷入自责情绪的男生,我难得好心地多解释了几句。
“怎么说呢,虽然可能对征十郎来说很难理解,但是于我而言,还从未体验过‘生气’这种情绪呢。即使是......”
征十郎重复着我的话尾:“即使是......?”
“......即使是我家那个不成器的混账哥哥也没成功惹怒我。”我想起了空助以前对我做过的、并且计划未来对我施行的事情,还是稍微犹豫了一下,“顶多让我感到他真的很无聊......吧。”
“好、好的。”征十郎很快振作起来,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解决当下的困境最要紧。”
我赞同地点头。
虽然很想提议“不如我把雨停了然后咱俩一起走回酒店完了之后我往您后脑勺上一敲您就微痛地失去了这段记忆安然入睡了怎么样”,但是看到征十郎非常努力地在寻找解决方案,我还是决定稍微尊重一下他的尝试。
毕竟这种被当成责任保护的体验好像还挺新奇的。
呃,算是保护么?
啊无所谓啦,总之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让我的心脏泵氧似乎都略微增加了一些,当然这也不能排除是夜晚睡眠被强制中止的原因。
不过说到睡眠,我不睡觉是不是也没问题来着?
我在幼儿园的时候,笨蛋爸爸曾经幻想通过投资股票赚得盆满钵满腰缠万贯家产过亿......来摆脱为上司舔鞋的悲惨社畜生活,但是因为根本无法适应在不同时区的证券交易所各异的交易时间而轰然地在某一个夜晚倒下陷入酣睡。
最后还是空助一定要和我在这方面较劲,我才勉为其难地熬了三个通宵当着他的面做空了八个小型国家体又原封不动地返还所有资产,他才跪趴在地上认输,并按照妈妈定下的惩罚,在接下来一周内准时出现在我的房间门口,提供闹钟和梳头服务。
不过当时他的表情实在有些诡异,诡异到我至今想起来也不能完全分辨出包含了什么奇怪的情感。
想到空助给我梳头时的场景,我不自觉地摸了摸头发。
征十郎立刻注意到了我的举动,用一种饱含歉意的口吻说:“真是抱歉害久枝淋雨了。我是短发还无所谓,久枝的长发淋湿后很重不说,不及时擦干的话会感冒的吧?”
“这个倒不必担心......”
一冲进山洞,征十郎就把手帕递给我擦头发,而且,“刚才一下雨,征十郎就拉着我开始狂奔,其实并没有怎么被雨淋到。”
“啊哈哈,好像是这样呢。”征十郎眨眨眼,红色的眼眸显得圆圆的很可爱,竟然还被我看出了几分天真无辜。
噫,好可怕的错觉。
我赶紧摆摆头把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即视感驱逐出脑海。
相信我,即使是运动部经理中对运动系帅哥抱有最强烈渴望的那一个,也无法在工作了一个月后还能保持刚入部时的激情与热忱。
至少浅川的心已经在一个月的搓毛巾、洗水瓶、准备物资、收拾仓库的蹉跎中变得冷酷。
现在的她即使直面那位仅靠一张英俊的脸就把她骗进篮球部当经理的虹村队长,都能毫无波澜地要求他记得填报训练耗材说明。
我也一样。
即使征十郎每次都会很自觉地整理好自己的柜子还会在柜子里放空气清新剂、训练后的脏衣服都会每天及时清洗更换从来不像某几位正选一样堆积在柜子里发酵、出汗多的时候会乖乖洗澡出汗少的时候也会使用味道好闻的止汗露、用过的毛巾都会正确放置到指定位置偶尔搞得太脏了还会自己洗干净、永远会记得自己在训练前灌好运动饮料只是偶尔拜托我帮他冲泡、记录数据的时候会乖乖配合我的要求还会为我提供便利......
我也——
嘶,他都做到这样了,我还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待他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总之看在咖啡果冻的份上,我可以准许他我的好脸色。
“......那,谢谢,我的荣幸?”
征十郎的应答让我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把最后一句心理活动说了出来。
说起来之前一直都是用心灵感应和人讲话,现在不能轻易使用超能力,虽然已经逐渐适应了,但是偶尔还是会分不清心理活动和口头表达。
啊思绪又跑偏了。
当务之急是听听征十郎想出了什么解决办法。
征十郎将他的最终判断告诉我:“现在最大的难题其实是外面雨势过大还偶尔伴有劲风,如果贸然冲进雨幕中恐怕寸步难行,而且沙滩表面可能也会有与我们前进方向相反的水流阻碍,更何况在雨中我们很难辨别出酒店的具体方位。如果不仅没找到酒店,还失去这处避雨的山洞的位置,恐怕......”
他收住未尽之意,直接给出结论:“所以我个人的意见是,不如在这个山洞里等雨停。”
像是怕我不理解,征十郎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详细解释:
“首先,五月的琉球确实进入雨季,但是降水频度和降水量还不至于达到峰值,这场夜雨很可能在一两个小时后停止,在阵雨的间隙我们可以快速跑回酒店,即使淋雨也不会全程被淋;
“其次,如果这场大雨到早上还没有停,那么我们两个的室友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我们不在卧室很久了,得知此事的带队老师肯定会想办法尽快找到我们,而且很可能他们搜寻的第一目标就是酒店周边海岸上可以躲雨的地方;
“最后,如果可以等到雨势减弱,我们也可以在那时跑回酒店。我稍微综合比较了一下,长时间在大雨中行走、吹一会冷风后在小雨中行走以及在山洞里吹一夜冷风,估计后两者的生病程度要远小于前者。”
征十郎的目光在我的眼睛、脸庞和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腹部流转片刻,确认了我的健康状态后迅速礼貌地移开视线,征询我的意见:“久枝觉得呢?”
其实你要问我的话,我希望现在就能瞬移到酒店的床上睡觉。
而且我觉得会因此生病只有可能是你啊,只是个普通人的少男。
真是的,不过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陪着你好了。
我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没有忘记先蹙眉假装在困扰然后再舒展开眉头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我觉得征十郎的提议非常好啊!就这么来吧!”
“嗯嗯,那我们就一起等吧。”征十郎也作出乐观的神情,“感觉也是很难得的经历呢。......反正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不如来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吧。”
“嗯......”
说的也是呢,这种和一个普通人困在山洞里这么被动的局面,还真是难得啊。
“不过,除了乐观一点,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哦?想聊什么呢?”
这次囊括了出海看鲸鱼、体验海滨浴场、打沙滩排球、却唯独不考虑季节和天气的行程安排?
还是太阳黑子即将迎来下一个活跃峰值要做好农业产值异动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