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副帮主既然不愿做一个听话的棋子,便做一个听话的死人吧。
齐微吃完饭才回碧龙帮,已然过了午时。
男副帮主一见她来,立刻热络地关切几句,要请她去城中最好的酒楼用餐,听见她直言拒绝也不恼,改为亲自送人回院,并主动提及副手情况,教她安心,搞得齐微心生疑窦,总觉有诈。
“世叔!”
薛晧不知从哪个角落蹦出来,笑容灿烂,“我爹请世叔前去商议帮中事务。”
“你告诉牠,待我送大人回院便去。”薛晧一向不给牠好脸,突然如此热情,男副帮主下意识拒绝。
可惜齐微一点给牠面子,“用不着,我自己认路。”
薛晧喉咙漏出一声笑,又立刻调整面色,仿佛上一刻出声嘲笑的人不是自己,“世叔慢走。”
男副帮主教两人煞了面子,心中暗骂齐微不识好歹、有眼无珠,又狠狠剜薛晧一眼,拂袖离去。
“大人请。”薛晧摆手示意。
她五官稚气未脱,一双圆润的大眼睛十分夺目,笑时眉眼弯作月牙,面颊现出一对酒窝,配上活泼开朗的性子,十分讨人喜欢。可此刻,她收起大张大合的情绪,虽然面上依旧含笑,举手投足间,却透出一股不合年纪的沉稳劲。
江为玉记得,薛晧儿时便伶俐好动,这些年倒未曾变过。也许,薛盈的离世没有给年幼的她带来多少痛苦,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齐微的关注点与江为玉不同。
薛晧与她个头相近,体型相似,该也是习武之人才对,可她此刻身着碧色长裙,裙摆盖上脚面,两臂拖着累赘的宽袖,腕上似乎还有几个垂坠铃铛的镯子,一步几声响,听得齐微心烦。
她心中暗想,只有猫狗或是牛马才佩铃铛。
自己不做人,她自然也不将其当人对待。
因此不论薛晧如何套近乎,齐微待她依旧不咸不淡,高兴了答两句,不想答便当没听见,多亏江为玉搭话解围,才不至于太尴尬。
这态度比对男副帮主可好多了。薛晧心想,兴许齐微本就难相处,她该从另一位身上突破。
她凑近道:“我一高兴,竟忘了问候,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江为玉报上名讳。
薛晧眼中一亮,“你是江姐姐!从前总听娘提你,可惜后来一直找不到机会不曾拜会。”
既是熟人,聊起来自然更方便,相互交换近况便有说不完的话题,薛晧言语幽默,几句话活络了气氛,更是引得齐微也加入进来,三人间的气氛稍稍和谐,一起回到齐微居住的院落中。
说归说,正事不能忘,薛晧引齐微去偏房,副手正安置在此处,萧若若住进了隔壁。
见副手平安无事,齐微悬着的心落下一半,薛晧敏锐地捕捉到齐微的变化,忙解释说,薛帮主见副手身负重伤,居于客栈存在诸多不便,便自作主张接人回来,请了最好的大夫医治,请她放心。
薛帮主打的什么算盘,齐微早就猜到,只是没想到会直接安排于她院中。如此方便她带人跑路,齐微忽然不太明白其用意了。
薛晧叹一口气,“我爹虽贵为帮主,可许多事牠也无法干预,这已是能为大人提供的最大的帮助。”
齐微听出她话里有话,没心思跟她玩哑谜,“什么意思?说明白些。”
她一追问,薛晧反倒买起关子,“今夜设宴,专为款待大人,届时大人自会明白。”
齐微不吃这一套,直接摆手,“免了,我不去。”
薛晧也不恼,主动告退,回去复命。
待她走出院门,齐微撇嘴,“真没想到,薛盈的女儿是这副模样。”
本来还犹豫,要不要告诉薛晧信件之事,如今看来没有必要了。
江为玉问道:“什么模样?”
齐微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镇抚司那几人若是听见,定然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忽然意识到,横在两人之间的沟壑不只有朝廷与江湖的对立,还有一些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