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突变来得猝不及防,将所有人俱是逮了个措手不及,周围想起了一片连绵起伏的尖叫。
张晚霁整个人俱是怔住了,心尖一阵凛然,原来,这个畜生是在假装示弱!
她担心沈仲祁会因此受伤。
她静伫于台阶之上,忧心忡忡地属望台下。
实际上,沈仲祁亦是受伤了,那猛虎陡地突起,爪子深深抓挠住他的护甲,一举将他整个人都拖拽在了地上。
沈仲祁眸心一凛,剑芒忽闪,趁那一头猛虎再度扑前之时,一柄长剑陡地刺向它的前腹!
那一头猛虎现在也学精了,知晓沈仲祁并不好惹,那一柄长剑扎过来之时,它敏锐地闪避。
但沈仲祁也大抵知晓猛虎会躲避,那长剑遂是顺着他躲避的方向不偏不倚一刺。
少年出剑速度极快,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和招式,疾烈如鹰隼,迅猛如惊鸿。
几乎无人没有看清他的身手,只听到一声振聋发聩的虎啸,迩后,那猛虎蓦地上蹿下跳,面容狰狞地咆哮了起来,虎躯陡地抽搐了一番,翻滚在数丈开外的地面上,此间掠起霭尘阵阵。
猛虎受了重伤,重重吃了一亏,似乎是怕了,但凡沈仲祁走近一步,它都战战兢兢地地后撤一步,不敢再靠前来。
空气之中的血腥气息愈发浓郁,这一幕,看得所有人都触目惊心。
不知是谁道了一声好,带动了全场的氛围,众人俱是亢奋地抚掌称叹。
成康帝正打算吩咐沈仲祁上来领赏赐,这时候,内侍同他悄声说:“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来了?”成康帝一听,意欲回头,这时候,恭颐皇后就出现了,周遭人惧其威严,俱是恭谨地道了一声「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恭颐皇后斜睨了成康帝一眼,吩咐随身的女婢拿来一盒糕果,对张晚霁道:“柔昭,去给打擂台的将士们解解馋罢。”
张晚霁顿住了,秾纤夹翘的睫羽朝上抬起,露出了雾蒙蒙的眼睑,眸底雾气缭绕,隐约有涟漪。
恭颐皇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昂了昂下颔:“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皇后看出了她忧思心切,这是给她递呈了一个台阶,好让她能够去看沈仲祁。
张晚霁眸心轻轻地颤了一下,秾纤夹翘的睫羽垂落下去,在卧蚕上投落下了一片浓深的阴影。
她剀切地轻声道了一句「谢过母后」,提着食盒就从高台上款款行了下去。
为了避免伤到柔昭帝姬,那五位壮汉即刻将驯化的猛虎,一举拖拽入了牢笼之中,剑拔弩张的斗兽场一下子恢复沉寂,举座所有人的神经,俱是松弛了下来。
也是在同一时刻里,很多人看到了柔昭帝姬——
少女一身海青色襦裙,裙裾飘扬猎猎,如魅似冶,晃过所有人的眼帘。
鬓角处的一枝海棠花迎风招展,在三千青丝的烘衬之下,万物静默如迷,皆是作了她的陪衬和点缀。
比及她给打过擂台的将士们分发糕点之时,所有人的眼儿,俱是看直了。
谁不知晓成康帝膝下的女儿当中,唯柔昭帝姬姿色最佳,不过,她常养于深闺宫闱之中,极少露面,更少与外人接触,今番见之,说是一眼惊鸿亦绝不为过。
场上所有人俱是敛声屏气,慢慢地赤了脸庞,接过糕点的时候,直愣愣地道了一句「谢过帝姬」。
张晚霁盈盈颔首还礼,最后朝着一个方向款款走去。
所有人都看到,张晚霁走向了张家泽。
众人皆知,柔昭与二皇子关系甚笃,兄妹情谊敦厚,今番见之,果真如此。
张晚霁将解馋的糕点送至张家泽近前,温和地笑道,“皇兄慢用。”
张家泽眸色沉黯如水,薄唇崩抿成了一条细线,他长久地注视着张晚霁一眼,意欲看出她的真实情绪,但是,女郎眸光看似温润如水,实则寂如静湖,一块石头抛掷下去,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涟漪。
张晚霁将糕点递呈过去,刚想收回手时,张家泽幽幽地攥住了她的骨腕。
这是一个极细微的动作,掩藏在宽松的袍裾之下,外边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皆是以为兄妹二人情谊笃厚。
张晚霁淡淡掀起了眼睑,从张家泽的这一个动作当中,看出了一丝强势与占有的心欲。
她侧了侧首,余光之中,看到了沈仲祁。
少年面上染着血,深黑的眼眸之中,暗潮奔涌滚动,仿佛酝酿着一场剧烈的风暴。
他没有朝着她走来,只是静伫原地,沉默地看着她。
张晚霁与沈仲祁对视了一眼,心中顿时明白了一件事。
她不能再与张家泽纠缠不清,一定要划清楚河汉界。
甫思及此,她轻轻抬腕,起初根本挣脱不开,她淡声说道:“皇兄,松手。”
桎梏于腕骨之上的那一重力道,仍未松开。
张晚霁敛了敛眸,微微咬唇,遽地一挣,就这般挣脱开了张家泽的桎梏。
她能够感受到他幽深的注视,但从这一刻开始,她不再在意他的眼光,款款转身,朝着沈仲祁走过去。
——以一种坚定不移的姿态。
比及行至沈仲祁近前,她纤纤素手自袖裾之中摸出了一只绣帕,很轻很轻地擦拭着他面容上的伤口。
女郎掀起眸,露出一对滢滢润润的眸子,温声问道:“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