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逼迫!雪姬是一个自由的女子,我们已经约好了要一起逃离这个腐朽的京都,请吧她还给我!”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春风般儒雅隽秀的少年,他穿着一袭纯白的狩衣,眼波流转的桃花眼里满是不舍和焦急。他拿着一柄脆弱的竹笛,被手持武士刀的侍卫拦在门外。
无惨本就因被打扰而暴躁非常,在听到他那句天真无比的宣言时,更是勾起一抹深色扭曲的冷笑。
他漫不经心的语调里孕育着山雨欲来的灾祸,只需要一点点契机,就会霎时天崩地裂。
“雪姬,在叫你呢。”
雪姬扶着无惨站在鸦雀无声的宅邸内,缠绵的目光始终担忧的追随着无惨紧皱的眉头。
“您在说什么呢无惨大人,我怎么会和肮脏的老鼠接触过呢?”
她的声音冷酷而平静,无惨内心那点想要拉着她一起坠入深渊的隐秘欲望得到满足,竟然出奇的生出一种想要炫耀的迫切感。
“雪姬,跟我走吧!”门外的少年没有看清雪姬的脸,依旧深情的喊着她的名字。
雪姬微微低着头,冰冻似的眼睛里冷光闪烁。
不知道等一会儿,你还能不能维持这副至死不渝的模样?
从附身在月见里雪姬身上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原身有一个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那是一个地位不高的大臣的儿子,从小不学无术,只知道沉迷音律,甚至流连于游郭。可就是这样一个无用又懦弱的男人,凭借着他的花言巧语和奇淫巧技,成功俘获了涉世未深的少女的心。
如果不是为了在履行婚约之前再见一面这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原身也不会早早回归幽冥。
雪姬看着门口焦急的少年,并没有如他想象中一般,红着眼眶和他上演一出久别重逢的戏码,她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岿然不动的站在无惨身边,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无惨在她的搀扶下上前一步,冷冷的嘲讽道:“这是哪里来的老鼠?居然在鬼舞辻的宅邸门前聒噪,真实不知羞耻,这就是你的家教吗?”
少年刚刚还宛如春风化雨一般的温和神情顿时变得僵硬起来,但他仍是不死心的梗着脖子,痛心疾首的发表着自己令人发笑的宣言:“即便是鬼舞辻家,也不能剥夺别人选择的权利!”
“你说选择的权力?”
这话就像是戳到了无惨的肺管子,瞬间在安静的人群中间炸出一片无声的恐惧。
无惨没有选择的权力。
从出生起,上天就仿佛注定了他体弱早死的命运,他无数次在生与死的边缘苦苦挣扎,痛苦和绝望都不过是求生过程中微不足道的小小挫折,只要能活下去,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但是没人给他选择。
雪姬在这时适时的站了出来,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有些不太真实,可就是这样美妙的声音,让面前的少年瞬间闭上了嘴:“十分抱歉,我并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你。”
“你是......”少年瞪大了眼睛,震惊的后退一步。
那分明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陌生的声音。
雪姬刚刚离得远,又故意微微的低着头,在发丝的遮挡下,少年并没有看清她的脸,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为何昔日对他眷恋不已的少女,会如此的波澜不惊。
她根本就不是月见里雪姬,而是月见里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冒牌货。
“你是谁?雪姬在哪里?”
面对他的质问,雪姬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满眼茫然的歪了歪脑袋:“您在说什么?我就是月见里雪姬,我的父母,家里的侍从,全部可以证明。”
然后,她轻轻开合着嘴唇,无声的念出了几个字。
——我是来替她报仇的恶鬼,上原先生。
“不,不可能!你到底是谁!”
上原被吓得瘫坐在地上,他脸上的温和再也盖不住内心的慌乱,逐渐变得狼狈不堪。
雪姬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有些嫌弃的捂住了口鼻:“真是难看啊。”
原来的雪姬原本约好了与他在神社告别,贪婪的少年不想让到手的鸽子被他人抢走,于是想到了招来山贼打劫的馊主意。可惜原身没有等到他来嘘寒问暖,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那些他曾经许诺的誓言,就像一戳就破的泡沫一样,虚幻又易碎。
如今换了芯子的雪姬戏谑的勾起唇角。
——你不是想念她吗?不如去地狱团聚吧~
暴怒的无惨就是那把锋利的刀。
“连人都不认得,就敢跑到我面前放肆。”无惨阴沉的目光凝聚在上原的脸上,似乎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你是在找死吗?”
这下上原彻底慌了神。
一切都在雪姬的计划之中,从她直到自己的攻略对象是无惨开始,就一直在谋划着今天这一场苦命鸳鸯的戏码。人只有在即将失去的时候,才会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而上原就是这颗从无惨身边带走一直陪伴他的未婚妻的棋子,不仅仅是为了报复上原犯下的罪恶,更是为了刺激无惨那颗冰冷自私的心。
“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打出去。”最后无惨阴沉着脸,掷地有声的做出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