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软的拖鞋落在木地板上,落地窗上红蓝白彩格玻璃挥洒落了满地光花。
草叶绿桌布覆盖在胡桃木桌上,别青雪把两杯水放在上面。
又把宁玩冬书包摘了放到了沙发上。
别青雪脸映在光里像是一幅画,她问:“跟我回来你爸妈会担心吗?之前看你好像有门禁的样子。”
宁玩冬眨了眨眼,垂眸摸了摸绵软的桌布,摇头:“姨姨会担心。但是我今天和姨姨说了。”
“我爸妈意外去世了。”宁玩冬很少谈论这件事情,因为她几乎没有稍微亲密些的朋友,“但她们应该不会担心吧。”
她也好难想象到她们的神情了,是极尽温柔还是严苛都只能落在言语里形成猜测的词汇,“我小时候小名叫闹闹,因为从小就很闹腾。”
“这么调皮的话。她们应该会很相信我能够处理好放学后的安全吧。”
“抱歉。”
别青雪视线落在宁玩冬浓长的眼睫,七彩的光晕没有黄昏神圣,琥宁玩冬珀色瞳孔的倒影比地上的花开的更灵动。
一瞬间,她们的视线似乎是对上了,宁玩冬问:“这没什么需要抱歉的。你今天需要兼职吗?”
“我爸妈也不会那么挂念我了。不过不是信任……”别青雪仰头,“是不在意。”
宁玩冬的视线一下子就落了过来,几乎一瞬间她好像又看到那种似乎是心疼的潮气,在宁玩冬的目光里织成了一张网,然后落在她身上。
别青雪心里满意了,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唇。
别青雪回应:“请假了。”
她单膝支在茶几边的地毯上,手从下边摸出了药箱,自然地上起了药。
小腿被手紧握能感受到肌肤上摩挲过的热意。
宁玩冬一下子觉得后背也被烫了一圈,大脑也在微微发烫,或许是学校门口的一句“跟我回家吗?”开始就已经有些坏了。
她不太知道怎么处理过于亲密的关系,几乎升起了几分胆怯在内心:"是因为我才请假的吗?"
别青雪指尖勾起裤腿拉下,扯平整,笑了笑:“想休息下。”
“继续做作业吧。把自习社团没写完的写完。”
宁玩冬把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接着写。
写了一会儿才琢磨了一些疑惑,别青雪怎么知道她在那里是写作业。
不过也只是很短暂的疑惑,她做事情总是很投入,卷子翻了一面,那点情绪早就被丢了。
作业做起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卷子做到最后一页,她才注意到别青雪回到了沙发对面,半靠在蓝绣面抱枕上,手里翻着一本画册,她不言语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高山顶峰清冷的意味。
别青雪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吃饭吧。”
宁玩冬从作业里面醒神,才发现厨房旁边的小餐桌上已经做了三道菜,清炒土豆丝,番茄牛腩和黄瓜炒蛋。
别青雪垂眸看着菜过了好一会儿,在余光的缝隙里不被知觉的抬眼里看了宁玩冬几眼。
宁玩冬吃饭不快,动作很轻,但是仿佛每一口睫眼都弯弯的沉浸进去,精致的五官散落着一种绵软的甜意。
这样的小孩在苦瓜囊里结籽都能结的像太阳。
别青雪已经很久没有就这样安静地和稍显亲密的人吃过一顿饭。
她觉得很好。
“和我做朋友可能会受很多伤。”别青雪还是没忍住道,她想再确认一次,“如果你哪天伤心了,可以不用太过顾及我的感受,可以随意离开我。”
宁玩冬咀嚼加快了起来,连忙咽了下去,她说:“如果是别人的错让你受伤,我不会想着离开你的。”
“因为这个时候你最需要陪伴和上药。”
“真正的朋友不会分辨不了是非的。”
别青雪心里重复了一遍“朋友”二字,但愿能有这种流言蜚语里不抛弃的坚固关系。
饭后,宁玩冬不准别青雪送到家了,来回太麻烦人了。
吃了别青雪一顿饭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别青雪却依然陪她走到了小巷的路口,快分别的时候,宁玩冬的袖口被轻轻扯了一下。
别青雪比她身量稍微高一些,垂眸时落下的睫羽凝出深邃的瞳孔微光,宁玩冬轻微地后退了一下。
别青雪问:“今天开心吗?”
宁玩冬点头:“很开心。”
“这是我第一次在朋友家里吃饭。”
别青雪被“家里”这两个字轻微晃动,笑了一下,她的五官似沉韵良久的水墨画,只晃一下,有种迷人的惊心动魄。
别青雪脸颊旁边落下了一缕细微晃动的发丝,风一舞,混着她的笑。
宁玩冬听到那瓷器一样清冷的声音,混着一丝低沉的磁性:“下次还可以来陪我吗?”
宁玩冬觉得别青雪在撒娇。
但她分辨不仔细,只能红着耳朵又点了几下头:“会的!可以的……”
她语言功能带了几分溃散,为了使人信任,她重复说:“我后天就可以来找你。”
“你不上班了吗?”
别青雪眼睫轻微的晃动了一下,“是呀。要兼职。”她把指头松开。
宁玩冬看出她表情的轻微变动,仰着脑袋没有动,很认真地又说了一遍:“我明天来找你。”
“你上班前。我们可以一起走一段路。”
宁玩冬把她松开的指头轻轻勾住,“拉钩。”
别青雪勾手,轻声:“好。”
约定完,宁玩冬看了眼时间慢跑起来,跑了几下才在路口停了回头看。
别青雪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嘴唇不自觉地勾起了笑意。
她觉得自己某些方面确实卑劣,无论是哄骗逗弄宁玩冬言语上的亲密拉近,还是博得怜意的卖惨。她很像见不得阳光的藤本植物,遇上一点光就根茎缠绕攀援想要占有。
可能遇到的光太少,又或者曾经遇到的所有光都缺了一点命定的缘分。
还不太够,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