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玩冬带着手套,握着竹子放到木卡槽中推磨,稍微力使错,竹片就削出毛躁的边线来,她也不气馁,得到了任务就始终认真地磨着。
一大把竹骨片大小长宽均匀落在地上,宁玩冬看着窗外的雨才稍微出了会神。
阿婆很满意她的专注和认真,宁玩冬除了吃午饭时稍微休息了一会,其余时间就一言不发地只是认真地做着她交代的任务,做的活还仔细。
于是她把一对制作的缩小版的油纸伞装饰送了宁玩冬当作礼物。
她发给别青雪的短信终于有了回应。
-【实践结束后我可以来找你吗?我们一起回家。】
-【不了。】
别青雪拒绝了。
回去的路上还在下阴灰的小雨,潮湿的水汽挨上裤脚,宁玩冬盯着路口的方向迟疑了一会,还是默默计算着时间走到了昨晚的街角咖啡店。
隔着一段距离,望着咖啡店的玻璃窗。
雨水爬过落下了过阴湿的步伐,那扇窗子也朦胧了起来,只能看到柜台处棕衣白裤的婉约身影,如霜原夜雪里的凌霄花。
似乎是心有感应。
别青雪把咖啡包装好望向了玻璃窗外,阴灰色水波揉乱的窗影,灰青色的山沉降下湿冷的空气。
似乎明天天气只会更糟。
一个在拐角暗处,一个目光落向了云边。
巧妙的错过。
窗外,宁玩冬只敢克制地保持着距离。
宁玩冬不明白为什么别青雪忽然希望她远离她。
原因琢磨不清楚,但是遵循任务是本能。
而本能之外,她还是想就这样远远地不打扰地看她一眼。
她压不住这阵情绪,也不想让人为难,又从心里泛出了愧疚的酸涩。
她无意中也成为过面对面伤害别青雪的凶手。
别青雪如果就此讨厌她想要远离是最正确的情绪。
宁玩冬垂眸不再看玻璃窗,离开了原地,没有伞的阻隔雨笔直地砸落平地,正如它顺从引力的轨迹一样。
她也应该听话的,只是还是想靠近一秒钟。
别青雪回到民宿时收了伞,屋内只开了入门处昏暗的灯,宁玩冬窝在阳台前的沙发,乌黑的头发披在肩,白皙的脸颊贴在沙发椅的靠背上,闭着眼,恬静的一团像是冬季取火团前的小猫。
很可爱。
听到门的响动,宁玩冬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
别青雪没开大灯,站在门处,轻声问:“我吵醒你了吗?”
她有新的饮品方子在琢磨,下班会比宁玩冬晚一些,不想宁玩冬等她。
下雨了天气冷。
她们隔着屋内最远的距离。
宁玩冬揉了揉眼睛,迟缓地摇了摇头。
她看了一会别青雪,又垂下眼眸,不知道能不能对话。
“你好。”
别青雪笑了一下,“你好。”
声音像是细密的雪化开。
等到别青雪洗完澡,宁玩冬已经躺回了床上,温暖的白棉被掩盖下巴,露出半张脸和瓷白的指尖。
她攥着被子,指尖动了动:“那个……送给你。”
别青雪视线顺着指尖看过去。
一只制作精巧的油纸伞罩在了玻璃罐头中。
“谢谢。”别青雪拿到手里回过头。
宁玩冬的脑袋已经彻底埋进了被窝中,只剩下一个乌黑的脑门,声音闷闷的:“不客气。”
别青雪把礼物包装好放进行李箱里,再回头宁玩冬似乎已经睡了。
她安静地躺入被窝,另一侧的温度顺着棉被传递。
她偏头安静地看向身旁,宁玩冬瓷白的脖颈搅散着光。
别青雪摁低了被子,怕她冷。
宁玩冬转过了身,面向了她。
“明天也要离你远一些吗?”
她犹豫地问出了这句。
外边还在飘雨,雨爬落地面敲出细密的声响,绵绵碎碎的。
宁玩冬水雾朦胧的眼睛就对上了别青雪的目光。
别青雪想起来今天咖啡店楼下歇息讨论宁玩冬的同学,他们细究宁玩冬的背景,拿刻刀似的一点点分析按照脑海的臆想去雕刻。
她不希望有一天宁玩冬也陷入了风暴中心。
“嗯。”别青雪回过视线,手埋进被窝里,“睡吧。”
宁玩冬翻过身去,声音很轻:“晚安。”
宁玩冬眼眶微红埋进被窝中没再说话。
她果然还是让别青雪讨厌了。
别青雪:“晚安。”
过了好一会儿,宁玩冬把鼻子露出被窝里轻声呼吸,她背过身向别青雪小声保证:“明天我不会和你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