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菱怔愣着抬起眼,应怀诚奇怪地转身直面着望着他。
从门外投射进的灯光缓慢变窄,像电影大师特意打造的光线,滑过应怀诚高挺的鼻梁上边缘轻微崎岖。
唯一的光亮在那张偏淡颜系的五官上一切为二,徒增锋利的危险感,他黑色的眼珠仿佛玩偶的玻璃眼珠,平静的如同一湾死水。
门板哐当一下合上,锁舌弹出,震得墙壁好像都颤了下,天花板上悬挂的水珠被震颤着坠落,直直坠到他的衣领里。
岑菱只来得及感受到一点冰凉,他抿着唇,心底无端端涌出点说不出的怪异。
轻微的夜盲让他在这种环境里和瞎子没什么两样,什么也看不见。
黑暗滋生不安,岑菱下意识地攥紧了指骨,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后背实实靠住了墙面。
原本就是来洗漱的,岑菱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浴室的墙面湿湿滑滑,水蒸气凝成冷却的水珠沁湿了他的后背。
岑菱冷的打了一个哆嗦,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在心底急速攀升,他几乎是要忍不住这黑暗,捏着衣袖抖着嗓子开口:“应怀诚……”
他刚想问为什么不开灯,面前人却突然逼近。
脚步很轻,几乎无声,是岑菱环着脸盆的手指感受到来自旁人体温的热度,他才悚然意识到不知何时应怀诚已经靠近。
岑菱受惊似的呼吸急促了下,潮湿的空气争先恐后的涌入他的鼻腔。
他耸着肩膀,衬衫背后的布料大面积打湿,肢体抗拒地想推开或退开,应怀诚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动作。
“你是怎么从监禁室里出来的。”话语没什么压迫感,一如既往的温和,很好的安抚住了岑菱过快的心跳。
像是即将要住在一起的室友,为一场破冰聊天而随意找的话题。
岑菱微微松口气,后背靠实的感觉让他生出点安全感。
只是这话不好答,他自己对陆凌逢没出事的原因也一知半解的,岑菱咽了口唾沫,半真半假地答。
“…是乌队,他救的我。”
说谎后的心虚让他即使在黑暗中不敢看应怀诚,岑菱想要岔开话题,努力把嗓音稳住,尽量平静地说:“为什么不开灯啊……”
应怀诚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沉吟了半晌才简单“嗯”了声。
可还不等岑菱松口气,应怀诚的下一句话就让他脸色倏然变得苍白。
“啊……那这么说,监禁室里真的出意外了啊。”
语气在空气中轻飘飘地打着转,完全忽略掉岑菱后面的话,像半空中飘扬的气球被一下戳破,恶趣味兜头盖了他满脸。
那一刹那,所有的不对劲在岑菱的脑海中串联成线。
被他遗忘掉的应怀诚说好要还的衣服没了踪影,明明是第二次见面却自我介绍……
他似乎从始至终都觉得岑菱不会活着出来,顶着一张温柔的假面高高在上的旁观,最后再笑吟吟的,将只见过一面没有任何关系的人送上死路。
岑菱猛打了一个寒颤,手指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打着抖,抱着脸盆像紧攥着最后的底牌,没安全感的龟缩到角落里去。
脸又小又白,黑暗下恐惧的表情根本没有掩藏,应怀诚将一切收入眼底。
包括他颈侧下巴上的红痕,以及手腕上的指痕,除此之外毫无受伤的痕迹,从监禁室里出来反而像是被人按在床上弄了一样。
或许陆凌逢在监禁室里对着监控也真的对他下手了也说不定。
毕竟长的很漂亮。
应怀诚无所谓地想,双手插着衣兜,身高天然就带上了傲慢的俯视意味,没察觉到自己莫名夸了遍岑菱的长相。
“乌钦召集狱警用的是全队频道,让离监禁室近的狱警赶过去救人。”
“很奇怪诶,乌钦的办公室距离监禁室不算近,他是怎么能在G907失控以后来得及赶过去,还能把你完好无损的救出来。”
岑菱的脑袋像糊了层胶水,艰难的动不起来。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黑暗中应怀诚突然弯了弯眉眼,眉眼弯起的幅度和那时在监禁室门口和岑菱道别一模一样。
“真的很奇怪诶。”
“你说呢?岑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