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没生炭火盆,在鬼界也不需要这些,可偏偏云涵有些热,他抚了抚自己的手臂,确定不是浴火才放下心。
茶楼包间屋子大差不差,围绕着圆桌落座,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云涵刻意不去看坐对面的迟离,他眼神聚焦在窗户上。
迟离握了握拳,主动找着话说:“那药呢?”
手心发汗之中,云涵将小玉瓷瓶放在了桌上推到迟离面前。
“谢谢。”迟离眸子亮亮的,他将药瓶拿在手里不断摩挲着。
见迟离没有上药的举动,云涵道:“鬼界里的药神官不能乱用,会腐蚀骨头疼痛难忍。但这药不同,是木擎专门寻来治神骨的,不会有任何不适。”
治神骨这话点醒着迟离,他目光深沉落在云涵下颚那道疤上,随着往上看,周身美人骨为什么会消失的这么干净?
云涵不知他在看些什么,奇怪问道:“怎么了?”
迟离回神哑声道:“就是想起了一些难过的事。”
敏锐的神经拉扯着他,云涵察觉到了迟离望着他的眼神是那么悲痛,自责。
安慰人的话编排千万遍云涵始终不知该怎么开口,沉默半响还是迟离揉了揉自己受伤的手臂周遭,转移话题道:“我上药有些不方便,你能帮我吗?”
云涵张了张唇,想拒绝的话被迟离堵了回去。
“但其实也不是很疼,就算不上药也没多大关系。”
烛火微晃,无声的妥协。
吃准云涵不会任由他讳疾忌医,他的唇不自觉弯了弯,抑制不住的欣喜。
云涵没想过有一日身高八尺的迟离会上不了药,因此上手时都有些恍惚,直至拆完裹着被沁红的布条,臂膀露出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时,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将药粉倒在有些化脓的伤口处时,迟离颤了颤,道:“疼。”
云涵皱了皱眉:“很疼?”
迟离点了点头:“很疼。”
“忍着些,很快就好了。”
云涵将药粉一下哗啦将伤口覆盖,随着扯过新的包扎布要往上缠时,迟离一本正经道:“不给我吃颗糖吗?我见人间长辈给小辈吃颗糖就没那么疼了。”
云涵头也没抬,缠了两圈包扎布随口回他:“那是哄小孩的,你也信?”
迟离笑了笑:“信啊。”
云涵沉默半响,替他包扎好后才道:“要论起长辈,如今你有一千多年阅历,而我不过是个才百年阅历都没有的妖兽,不管从何处去看,你这话都不对。”
“那好吧,”迟离悻悻然:“以后换作我去哄你。”
云涵被呛住,他别过头找了借口要走,迟离送他到茶楼门口,临分别时如同变戏法似的,迟离拿出一包糖弓了弓身子递给他,脸上笑意更甚,他喜欢看着面前人有些茫然无措的模样,很真实。
云涵没接躲避着灼热的视线,想要拒绝:“迟离,我不喜……”
迟离料到他要说什么,连忙说:“我知道,但这糖和其他的糖不一样,这个是我挑的山楂最多的,裹的糖不多,偏酸的。”
云涵纳闷抬眸望着他,迟离怎么会知道众多口味里他独独不会排斥酸。
迟离抿唇与他对望片刻才缓缓开口:“从前你将我给你的一整串糖葫芦都吃了,所以大胆猜的。”
现在看来猜的八九不离十。
那模糊的记忆碎片拼凑不齐,云涵收回目光接过迟离手上的糖,道:“我不记得。”
像是天生带有自我说服安慰的力量,迟离没失落,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一人记得就够了。
迟离目送云涵的身影消失殆尽才收回脸上和煦,变脸这块溟尚清算是看清了,他们躲在暗处看得一愣,溟尚清不断拍打着阮游宁的后背,一个劲小声道:“你看你看,我就说神君他不对劲,绝对是被鬼附身了!”
阮游宁被拍的后背发疼,他嘶了声,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一副骷髅架能把他拍的险些吐血。
“瞎说什么,”阮游宁靠边站了站,躲避溟尚清那毒掌:“依我看就是木云凌会说话,哄得迟离这般反常。”
“有些不太像啊。”玉茗追忆过往道:“孟章神君何时会主动给小孩买糖了,没抢别人的糖就不错了。”
阮游宁:“玉花神你这纯属偏见,迟离虽有时心眼小,不近人情,凶神恶煞,十分记仇外,他为人还是不错的。”
玉茗:“医官大人,你说这话会不会天打五雷轰。”
溟尚清一口咬定:“神君他肯定绝对被鬼附了身!”
他们俩神一鬼面面相觑,谁也不肯服输,认为自己所想一定是正确的,太过于投入以至于迟离何时在他们身后都没察觉。
心情不错的迟离就这么抱臂不打断他们无畏无惧的争执,听得津津有味。
阮游宁嗐了声,正当他还要大说特说时一个侧头便看见了被议论的主人,他吓得连退数步,溟尚清一时口快道:“见鬼了你……”
当他们都看见了迟离各个立马收住话,整齐划一往后退开两步,留出安全距离。
迟离颇为愉悦问道:“说完了?”
溟尚清点头,阮游宁摇头,玉茗不敢动。
迟离:“只要是异瞳都多留意,让你收买的小鬼去摸摸祁天近些时日都和谁有过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