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收押邪灵的石耀冀在半月后重伤而归,虽然万般遮挡还是让那一两位神官瞧见,就这么一传一,十传十,总之就是大大小小齐聚一堂见着他很是凄惨,这下脸不用要了。
对付过程中石耀冀支支吾吾道:“小,小伤,此次逃出的几只邪灵有些难以对付,不过好在并未出太大事。”
不少神官嘱咐他好生修养,第百八十次执明殿中再次来了“探望”的神仙,石耀冀浑身僵硬,他犹豫再三,最终对着来的两位神官深深弯腰。
白俊溪一眼便瞧出了不对劲,戚殷旻上前将他还欠着的身子扶起:“这是做什么?伤还没好,行此大礼是想损我们的福泽?”
石耀冀愧疚望向一旁并未有多余动作的云涵,他说不出口,叹了无数声气后,小声道:“葫芦……”
云涵早从一开始就被石耀冀强行拖回殿里,唉声叹气数刻,那些探望的神仙来了一批又一批,石耀冀欲言又止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来,这次他又提起葫芦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戚殷旻与他对视数刻,问了句:“什么葫芦?”
石耀冀闭眼,心一横,视死如归道:“……玉面阎罗炸了。”
云涵:“…………”
白俊溪:“…………”
戚殷旻:“…………”
云涵:“所以你这一身伤是因为玉面阎罗被毁,你以真身收押邪灵?”
石耀冀垂下头,想起半月前三位同袍再三叮嘱一定得要注意,玉面阎罗已经被毁了其一,就剩这最后的,如今他也没能护的住,当真是无用。
执明殿内转来转去的渡步声吵的白俊溪心烦意乱,他朝着石耀冀斥道:“能歇着不?让我们安静会。”
闻言,石耀冀顿住脚,站在原地,现在谁也顾不上他身上的伤,虽每走一步伤口就会撕裂般的疼,可再疼都比不上在场神君的头疼。
玉面阎罗不止对于邪灵而言意义非凡,更是对于陵光神君,此次两个玉面阎罗皆是相继被毁,若是传出去,天庭指不定会闹的神心慌慌。
石耀冀一抬手,伤口扯着疼,刚包扎好的伤迸出了血,他顾不上,蹙眉道:“都火烧眉头了,怎么能安静?”
“执明,”云涵手中的灵流一遍遍过着石耀冀身体。
就当石耀冀以为云涵要如何安慰他时,满心期待回眸。
“肾脏伤的较重,若是再懈怠不当回事,当心落下病根。”
“……”
石耀冀听其言,立马端坐回自己用了上好的绒毛铺垫而成的座椅,逍遥往上一躺,轻咳嗽了两声。
白俊溪没眼看捂住了额头,云涵道:“玉面阎罗一事还劳烦监兵神君禀明天帝,最好的法子就是封锁消息。”
戚殷旻道:“天庭上下都不要有神官知晓玉面阎罗的事才是最为稳妥。”
白俊溪应下此事,而后云涵借殿中有事便离开执明殿。
戚殷旻担忧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说着下话:“若是叫他们知道了,说不准陵光会被这些神仙的猜忌陷入困境。”
无声的猜忌最为要命,他们不敢说出来,只会闷在心中,日复日,夜复夜,逐渐增长,直至长成参天大树,无谁能砍伐。
石耀冀从座椅上直起身,道:“此事与他没有关系,要怪也只能怪我,这些风吹两边倒的神仙爱怎么想怎么想。”
白俊溪无奈摇头,他说着石耀冀的天真:“三言两语不能对陵光如何,可玉面阎罗的事若是闹的人尽皆知,陵光又怎么可能会不受非议,多一事倒不如少一事。”
石耀冀觉得可气,就因陵光来自炼狱,降世水镜,这世间所有不公全然对准了他,可他却是没有半分怨言,甚至还尽心竭力偿还本不该他来还的罪孽。
戚殷旻目光晦暗:“陵光当真是倒了多少霉,降世水镜,与邪灵同乡,他本该像你我一样恣意生生世世,却受此污脏缠上,犹如困兽,挣脱不掉。”
*
“迟离。”
闻声正在凤凰树下拨弄着鸢尾的迟离一愣,像是做了什么事被逮了个正着。
他僵硬转过身,见那自己百般心生发毛的长辈正以一种难以看懂的目光盯着那被他播种在凤凰树下的鸢尾。
迟离喉间像是被扼住,那股不适让他往鸢尾处站了站,仰视着岑洛,板正唤了声:“叔伯。”
岑洛收回视线,定定望着迟离,他似是有些不懂,当即问道:“鸢尾与凤凰树做伴倒是有些画龙点睛之笔,你何时的品味如此差劲了?”
鸢尾与凤凰树不搭,这是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迟离不会不懂,他抿了抿唇,转着眼珠子看似老实回道:“闲着无聊,神君也应允了。”
岑洛拧了拧眉,显然有些不信:“凤凰树乃是陵光用尽心血培育出,与他相伴了二十年,他怎会任由你……”
那两个字岑洛没说出口,迟离也能明白,无非就是“胡来”“瞎闹”“胡闹”之类的。
迟离抿了抿唇,一本正经说着:“鸢尾能入药,日后也能替神君分忧。”
岑洛有些吃惊,迟离何时能这般替人考虑了?
云涵回殿时也注意到鸢尾的迹象,并没多插手,只与岑洛一同进了陵光殿,随后整个殿门设下结界,迟离心下预感不妙,定是与昨日天河裂提前三月有关,任由他怎么扒着那结界也分毫未动,最后他只能气馁继续朝那鸢尾施咒。
殿内他们落了座,云涵便不过多拐弯抹角,当即直言道:“天帝此番前来想必也是为了前些日子的天河裂,可是有什么需要?”
如若说以往是一年一次,且这时间都是在仲秋日,上一年间是提前了几日,可这一次足足提前了三月,倒是蹊跷古怪的很,一次更比一次令人费解。
岑洛眉宇间尽是那焦心忧愁:“天河裂太过于频繁,不到一年就已是发生了两起,此次逃去了人间的邪灵更为是有史以来最多的一次。”
云涵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他道:“玉面阎罗炼制不出第三个,饶是有了前一次的成功,也不能,请恕陵光无能为力。”
“我知道。”岑溪摆了摆手,他目光一寸寸打量着这殿中的一切,与几年前踏足此地时一模一样,并未有任何改变,他叹息着:“玉面阎罗乃是你用心头血所练铸,成这两个已是倾尽数神力。”
闻言,云涵盯着岑洛,哪怕明知这样是不合乎礼。
他是如何得知玉面阎罗里倾注了心头血?此事怕是这天上地下只有木擎一鬼相知,同出炼狱的东西总是会有血性,云涵从不愿将玉面阎罗之事彻底相告于天庭,只说是自己炼制出制衡邪灵的法器。
玉面阎罗由他心头血为铸之事岑洛又是从何得知?
云涵的目光始终带着不容分说的尖锐,岑洛与他对视着,片刻后才道:“我知晓你的顾虑,所以才没将此法宝的真实来历告知各位神君,今日来也并非是为逼迫你再用心头血炼制玉面阎罗。”
见他不语,岑洛将手中画轴现于手中,他又道:“典阁中我曾寻出了这副画,想必是放置错了。”
云涵接过那画轴,就连他自己也没注意,那触碰上的手竟是有些颤栗。
画轴摊开连这案桌也不能呈放,足足是有九尺之长,最后云涵所幸将其施法固在空中,二人一同起身,贯注着这副画。
从上到下,是寒间炼狱中的水镜为主,里面虽未有一字,却是无形在相告世间,寒间炼狱除了关押恶鬼外,还有一个称呼,那就是邪灵相生之地。
顶端不成人形的邪灵,一路往下吞噬的恶鬼,再到最末青鸟与朱鸟先后降生。
云涵抬手碰那画轴上展开羽翎的二鸟,不知是抱有何种心境期盼着,他说的无波无澜:“寒间炼狱是为不详,却讽刺在这地降世了此间的朱雀神。”
岑洛道:“此言不可反驳。”
云涵道:“所以天帝此番前来是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