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案上茶香袅袅,赵泰德云淡风轻倒了一杯茶,放在了自己对面的位置。
“一路来,也渴了吧。坐下喝杯茶。”
那副泰然自得的模样,仿佛这真是他的宅邸,任兰嘉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而任兰嘉也带着笑,就这么从善如流坐到了赵泰德的对面。
屋子里除了他们二人外,只有一个一脸严肃的观心,她站在任兰嘉身后目光紧盯着赵泰德,以防他有什么异动。
任兰嘉端起那杯茶,品了一口,茶香浓郁,是顾渚紫笋。她交代过观心赵泰德想要什么便给什么,他倒是真的很自得。
对立而坐的两人都不骄不躁,任兰嘉更是自进门后未曾说过一句话。赵泰德坐在对面打量多年未见的表妹,笑容和煦。一时间,屋子里寂静无声。
一杯茶饮尽,任兰嘉放下杯盏。与赵泰德双目相对。赵泰德淡淡一笑。
“你幼时长的像姑姑些,没想到了大了居然像姑父。不过像姑父也好,姑父脾性一向好。”
开口便是任兰嘉已逝的双亲,而且她双亲的死还有他的参与,他却如此坦然。若是旁人听了这话只怕得将那滚烫的茶水泼他脸上,然后再掀了这茶案。可任兰嘉,经过多年梦魇,抄录过许多佛经,还沾过许多人血,如今的她,心硬如磐石。
任兰嘉:“是啊,父亲脾性是好。可怎么都比不过舅母。多年未见,舅母一切安好?”
赵泰德:“一切都好,母妃要是知道你挂念她,定然高兴。”
任兰嘉了然点点头:“那便好。那看来从江南传回来的消息是假的,他们说舅母自缢了。让我还挂心了许久。”
任兰嘉嘴角含笑,闲聊般说道。坐在她对面的赵泰德瞳孔轻轻一震,随即笑道。
“多年未见,表妹居然变得爱说笑了。”
任兰嘉只笑不语,未回应他,而是拿起茶具慢条斯理给自己泡茶。
赵泰德看着任兰嘉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目光渐渐沉寂。
茶泡好了,任兰嘉取下新杯盏先给赵泰德倒了一杯,随后推了过去。
“这荒诞的消息也不止一个,听闻我还得了一个小嫂子。好似还怀了身孕。表哥,你说荒诞不荒诞。更可笑的是下头人居然说这小嫂子还是太尉府家的女郎。表哥,你当初在上京时,不是最厌恶太尉府的吗?。”
赵泰德刚拿到杯盏的手轻轻一颤,刚端起的杯盏被放回了茶案上,滚烫的茶水从杯沿溅出,溅到了那只修长的手背上,滚烫茶水之下手瞬间泛红。而手的主人似乎察觉不到痛,一动未动,只是双眼瞬间扫向了任兰嘉。眼神锋利,与方才截然不同。
任兰嘉垂眸用杯盖拨弄着茶水,她身后的观心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任兰嘉再抬眸时,眼神也变了。冷酷淡漠又带了点嘲弄。
赵泰德对让上她的眼神一顿,随后朗声大笑两声。
“好,极好。我原以为你是一心向夫,把龙卫出身的侍卫都借给了你那好夫君。没成想,这一切还真是你所为。真不愧是姑姑的女儿,像姑姑。你这样,我也放心了。”
所以,他以为这一切背后都是陈朝在操控吗?任兰嘉讥讽一笑,这些男人为什么总是自以为是要小瞧女人呢。
而且他放心?他放什么心?
还是用这种欣慰的语气。
任兰嘉看似什么都没问,但她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消息。安王身侧的女郎真是太尉府的那个去年就以探望外祖名义出了京的长房嫡女。
算算年纪,都还未到及笄之年。
任兰嘉突然升起一股厌恶之情,这么小的女郎就这么被家族推了出去。而都已而立之年的赵泰德对于这么小的女郎也能下得去手。
任兰嘉想当然了,这太尉府愿意推出一个嫡女,自然不是给已然年老的安王,肯定是许给正值壮年的赵泰德的。
而赵泰德心中也涌起一阵悲凉,所以母妃真去了?
赵泰德仰了仰头,再低头时又恢复了镇静。他看向观心。
“姑娘,有酒吗?能给我来几壶吗?”
*
山景本就宜人,有佳人在侧,风景更是秀丽。魏棕陪着任兰宜好好逛了逛这寺庙后头的山。发觉这山极大,山间溪水横流,远间更有一处瀑布垂流直下。
任兰宜:“此处风景甚好,只是这林子密了些。二妹妹怎么没让人砍去一些,空旷些,风景也更好。”
魏棕满不在乎回道:“安宁长公主名下私产不计其数,都留给了你二妹妹。你二妹妹先是云留山,后是长公主府,甚少出过门。那么多处私产,只怕上京城边的她都未全去过。又哪顾得上这一处。”
任兰宜觉着自己夫君说的也有道理,估了估时辰,觉着他们出来也有一会了。
“快到午膳时辰了,要不我们回去吧。总不好真抛下二妹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