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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过子时,林府上下都陷在了梦乡里,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浑然不觉。
若有若无的铃铛声在街道中响起,一身着浅紫色道袍的男子在林府前停下,他身后还跟着四个抬轿之人。
那男子道:“今夜轮到林府了,你们进去把人接来。”
四人一点头,就“轻手轻脚”地越过了林府的大门,除却轿帘上系的铃铛外,再无一点声响发出,至于为何没有脚步声,自然是那几人都是双脚离地飘然而去。
楚月檀就这么平躺在床上,任由那四人将她抬进轿去。
到了街道上,清风卷起轿帘,她趁那抬轿之人不注意,偷偷往外一瞟,这才注意到整条道上还有几顶软轿,看来都是与她同病相怜之人了。
她估量着这群人应是往城外走去,城内的路她此前还记了一些,可到了城外她就全然不知了。
抬轿的人七拐八绕才在一处山洞前停了下来,此处四周环山,那山坡上还错落着不少坟茔,一看就知这群妖人不对劲。
那群人忙忙碌碌地将轿中之人抬了出来,又拿着麻绳在他们身上绕了几圈才放了心。
到了此处,不少被拐之人也清醒了过来,年龄都相差不大,他们本就年幼,再看眼前的架势,自然一个也不敢多言。
不过,就有一个不怕死的,冲那群妖人叫唤道:“你们敢绑我,等我舅舅来了,一定将你们全部都下油锅。”
乍一听这声音还有些耳熟,楚月檀因身上的麻绳只能扭过去半个身体,不过这也能让她看清了。
那叫骂之人正是与她出自一门的沈霂云。
不过这沈霂云是玉宸的徒弟,也不知道她来此地,玉宸知不知情。
身着浅紫色道袍的男子狠踹了她一脚,道:“安分点,你现在是阶下囚,懂吗?”
沈霂云恶狠狠地看向他,道:“那是我大意了,不然你们一个个都得被我斩于剑下。”
男子仿佛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乐道:“可惜啊,你没下次了。”他也懒得听沈霂云的那番话,干脆给她施了个禁言术,末了,还揉了揉耳朵,道:“总算是清静了啊。”
抬轿的那群人纷纷对男子一躬身,其中还有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对男子道:“师长,主人什么时候才会召见我们?”
男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急什么,等到了时候自然会见你们的,现在你们都回去吧。”
听他如此一说,他们也不敢再问,一个个地再次双脚离地,就那么飘进了地里。乍一眼看去,他们飘的路线乱七八糟的,可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归宿,因为他们飘进去的都是自己的坟茔,几个木碑还直直地立在那里。
那群被拐来的小孩儿,好不容易清醒了过来,现下见到这一幕,又有不少昏死了过去,只剩了几个胆子稍微大点的,战战兢兢不敢乱动。
男子一挥手,召来一阵风托着他们径直进了山洞。
山道狭窄,好在壁上有灯,才不至于太过阴森可怖。
等到了开阔处,有一汪泉水,里面全是此前被拐到此处的人。下有五六垂髫,上有十五少年,皆泡于清泉之中,面色苍白无力神智不清,像是马上就要被吸尽人气而死。
楚月檀看到此番景象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回魂邪术。
这世上总有一些死了的人,因贪婪人世而迟迟不肯离去,还希冀着哪天能重回红尘,于是琢磨出了借命之术,借生人的命,还他们的魂。
那浅紫色道袍的男子一把抓起沈霂云把她扔了下去。
沈霂云也挣脱了他的禁言术,怒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害我,我舅舅和我师尊......”
“打住。”那男子道:“我知道你是谁,不就是仙门沈家的大小姐嘛,我当然知道你背后有沈淮和玉宸两位仙君,可那又如何呢?我最恨你这样的仙门之人,沈大小姐,你可知晓我是谁?”
沈霂云犹疑道:“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那男子忽地一笑,紧接着那笑容又变得扭曲,他道:“我,蓬莱岛弟子,姜佑。”
沈霂云鄙夷道:“不认识。”可很快,她又惊道:“蓬莱岛,你也出自仙门?你这个仙门败类,叛徒,如今竟做了妖邪的走狗!”
姜佑面容变得狰狞,道:“沈霂云,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还不都是因为你,当初若不是你深入云梦泽引出来了吞天蟒,我又何苦葬身在那,不然,我也用不着想办法回魂了,我也早就是蓬莱岛的下任亲传。”
沈霂云自然是记得云梦泽一事的,可对于当初因她而死之人,她什么印象也没有。
姜佑一看她的神色便知,她不认得自己,于是讽道:“早知你沈大小姐眼界高,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不过现在看到你沦落到这番境地,我这心里便是说不出的畅快,如今,我就要用你的命,还我的魂,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如果单看姜佑把沈霂云扔进借命池,那楚月檀还是挺高兴的,但现在她自己也处在麻烦之中,于是这点快意终是不太尽兴。
若是山洞之中只有姜佑也就罢了,可听他的意思,他背后还有什么人在,更为不妙的是,那山洞深处又走出来一人。
姜佑见到此人,还躬身一拜,道:“师兄。”
那人也身着浅紫色道袍,眉宇间的倨傲之色不减,他对姜佑轻轻一点头,又将目光往他身后一扫,这才浅笑道:“干得不错。”
这人说来也是楚月檀的熟人,若是真要叫,那她也得随姜佑叫一声“师兄”。
她身体往山壁上一靠,更觉世间因果难断,谁能知道这雍城里的事还有徐榕在掺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