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砚修来了,他进来瞅见这一片的狼藉,关切的眼神立马落在贺迟绪身上,他大步走近,将贺迟绪来回看了几遍,见好胳膊好腿的才堪堪放下心。
圆台上逐渐起来的是贺砚礼,应该只是一魄,他跨过结界,是吊儿郎当的姿态“哟,都来了,晚苡呢?”
贺砚修自听到迟绪传音,对于砚礼的反常,瞬间就明白了,恒古阵虽能压着世间邪祟,但有一弊端,需要阵主生逼一魄落入阵底,自个再在外头以血为引,那才是真正的阵成。
而那一魄不能是其他,唯有善魄才行
贺砚修略显僵硬的答道“晚苡练功呢,没来。”
“哥,你怎么这么说话,和弟弟生疏什么。”贺砚礼不满的说道,然后他眼神一亮,瞬间飘到澜郁面前,好奇的打量“这是侄媳妇吧,长的真俊,迟绪这小子有福了。”
贺迟绪和贺砚修身形一僵,这败家玩意,瞎说什么。
奈何魂魄无形,挡也挡不住。
看着他两个相似的眉眼,是傻子也明白了,而后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影子“嗯?什么?”
贺砚礼一听,两手一拍,那是没给改口费啊,来路的金银瞬移到澜郁面前,一人高的山“残幽玉佩没跑了啊,嗨,侄媳妇儿和叔父客气啥,这些都拿着,拿着,可以喊声叔父吗?全了我这宿愿。”
澜郁看了心虚着瞧天的两人一眼,手上摩挲着残幽玉佩,原来是这个理儿啊。
有钱不拿是傻子,她眼眸一弯,带些温顺乖乖的喊了句“叔父好呀。”
至于其他的,来日再慢慢算。
“好好好,叔父和你说迟绪那小子若欺负了你……”贺砚礼一听,这么乖巧的侄媳妇哪里找,语重心长的说。
贺迟绪与贺砚修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淡淡的死意,贺迟绪也不顾什么形象了,给他的老父亲一肘击,嘴里嘀咕着“你快劝劝啊,快去。”
贺砚修没想到,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还能遇到这尴尬的事,他这弟弟一向胡言,可不能继续唠下去了,大喊道“贺砚礼!”
这边两人头怼头聊的正开心呢,贺砚礼到底是一个魂魄,记得的只是陷入阵底之前的事,被他哥哥一吼,心里的畏惧逐渐上涌,本能的大声应了句“到!”
贺砚修看着吓得惊慌失措的贺砚礼,笑了,他怎么就忘了呢,看着他渐消的身影,冲他摆摆手“过来,哥有话跟你说。”
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他好久没对砚礼自称哥了。
他不是一个好哥哥。
贺砚礼看他哥那样,乖顺的豹子唰的就过去了,突然往返回来对澜郁道“侄媳妇儿,咱们有空再聊哈。”
“这里面的镇压的是什么?竟让你动用恒古阵。”贺砚修问道。
贺砚礼神情瞬间就严肃了,痛苦的回忆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兄长可还记得,你叫我调查温家灭族一案?”
“温家一案不是不了了之,声称举家搬迁了吗,难不成另有隐情?”贺迟绪问
贺砚礼点着头“那只是为安抚各世家的理由,一夜之间,幽都这么大的世家全数死亡,若传了出去,必将引起混乱,我暗自调查,顺藤摸瓜,摸到了缚渊。”
“缚渊里早就生了异数,这镇压的便是异数之一,当日事急从权,我只好动用恒古阵。”
“但这等魔物,竟能悄悄潜入幽都,这才是大患。”
一席话揭开偌大的阴谋,旧疤重开,令众人沉默不语。
魂魄离体,到如此已是极限,他郑重的对贺砚修做了一礼“哥,我这些年给你带来不少麻烦吧,弟弟在这赔不是了。”
贺砚修道“没有,你很好,没有辜负族里对你的教导,我很欣慰有你这个弟弟。”
刚见的生疏他不是没看出来,以贺砚修的脾气,自己应该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能活到现在,已是纵容,贺砚礼开朗的说“来世,我们还做兄弟。”
“叔父!”贺晚苡人未到音先到,天知道她收到哥哥传音有多不可思议,着急忙慌的赶过来,生怕错过了。
贺砚礼将手揣进袖子里,眼里映着不断逼近的晚苡,之前还是半大不大的孩子,现在都长这么大了,他乐呵呵的道“晚苡都长这么高啦,可惜叔父要走咯,晚苡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呀,不许耍小性子哦。”
他还是情不自禁的拿哄小孩的语气去和贺晚苡说话,临了,他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家人,他还想多留一会,可惜不能了。
方才他在高台上看的一清二楚,女孩的异像,迟绪的珍重,不得不说,这女孩挺厉害的。
透过重重阻碍,看清了她的身份,原来是这位啊,宿梧亲传,怪不得呢。
想起宿梧护短的性子,迟绪这小子有的追咯。
毕竟她师父可是个把她当成女儿来培养的啊。
贺砚礼挨个走到人面前交代句话,走到澜郁面前,嘴唇微张,不知说什么,而后澜郁才听见一句“侄媳妇儿,千万别做傻事啊,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澜郁也看出来他即将消散,许是想起贺迟绪那日的落魄,她止住了心里的念头,温柔的笑道“叔父放心吧,会好好的。”
这是郑重的告别,世间是真的再无贺砚礼了。
贺砚修不顾众人将贺砚礼的牌位请入忠武堂。人各有各的看法,对于贺砚礼的功过争论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