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绥似是认同般,点点头,“也是。”
“既然阿竹喜欢,不如大婚那日也这般,可好?”
苏轻竹同谢长绥相处了也有一段时间,不知为何,每次她都会不由得有种紧张感,而每当他站在她斜后方时,她又觉得如芒在背。
谢长绥的每句话,她更是觉得无形之中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
既便她再如何喜欢,又怎么会想要大婚那日也下着碍人的雨?
到底是不便于行事。
“这样的话还要费心设下阵法,不必了。”她回身再度看向他,眼底盛满了伪装出来的情愫,她笑着,“再说了,你我大婚那天五大宗门的人都会来。”
听到这里,谢长绥的指腹不动声色的轻轻敲击起自己的手臂,似若有所思的模样,然而这些苏轻竹全然不知。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的脸,炽热的眼神,直勾勾的,直看得人心颤,也不由得让苏轻竹生出一些忌惮。
“怎么了?”
谢长绥轻笑着摇头,状似无意道:“无事,只不过你这双眼睛……”他往前迈近一步,抬手,冰凉的指节亲昵地抚上她的眼角,一拭而过。
他噙着抹笑,脑海中两人的眼神相互交织。
她也会用这样一双“含情脉脉”的深情眼温柔望着他么?
不。
她从一开始便想杀他。
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扩大,笑得多了几分邪性,他嗓音低道:“甚是好看。”
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的话,以及他的气质,这都是代表了他的不正常。
苏轻竹眼底的笑淡了。
这个男人,很危险。
她不由得回想起,她主动向谢长绥表明心意并坦白身份的那天,她本以为姜姑娘骗了他那么久,他即便因为在姻缘的作用下不杀她,也绝不可能轻饶她。
毕竟,师父说,他的徒儿他明白他的心性,谢长绥此人心术不正,睚眦必报,是个冷血的狠心之人。
可反常的是,谢长绥饶有兴致地把玩起她垂在胸前的发,对她温柔至极地说:“只要阿竹喜欢我,骗我瞒我又如何?”
那一刻,她哑然,旋即失笑,主动握住他的手,试探提议:“那……谢长绥,我们成婚吧?”
“就在这里,在师父的见证下。”
谢长绥沉默不语,只顾低头看着她那双握着他的纤纤玉手。
他没有拒绝,便是默许。
苏轻竹以为他虽然不高兴在太玄,也不高兴听见她提起“师父”二字,但还是愿意为了她应下。
殊不知,谢长绥早已知晓苏轻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态度,若是她,怎会猜不到他与瞿鸣之之间的恩怨?怎会假装不记得?又怎会愿意嫁给他一个魔头呢?
只有冒牌货,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故意假装糊涂,对瞿鸣之同他之间的恩怨假装不知。
他们这是在等着他入局。
不,换种说法。
他们在利用他对她的感情来掌控他。
他们觉得他辨不出真假。
谢长绥收回触碰苏轻竹的手,果断转身离开,脸上的笑也全然消失殆尽,眼底只有浓浓的,如同今日这般化不开的阴云。
若是同他如此虚情假意的是她,他还乐意在瞿鸣之面前伪装一番,再一点点揭穿她那不堪的表皮,若只是个假货,他真是连易容都懒得应付。
既然瞿鸣之愿意假装不知道他的存在,那他又何苦再麻烦了自己。
苍穹上突然炸响起了惊雷,惊起苏轻竹后背一层薄薄的冷汗,短暂过后,她渐渐蹙眉,心不在焉地往回走。
她回到了自己真正的住处,还没进院就突然听见有人唤她。
“姐姐?”慕容廷玉原本是来劝说苏轻竹的,可抬眼就看见她脸色不太好,连忙迎上去,也不禁跟着拧眉。
他一边从怀里取出一枚疗愈丹递给她,一边跟着她的步伐关心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对于除了谢长绥之外的人,苏轻竹都极有分寸感,她用手将丹药推开,摇头道:“无碍,不必担忧。”
“你还是吃一枚吧,吃了我也放心。”
苏轻竹并不回应,而是直白开口:“你找我有何事?”
慕容廷玉还停在半空中的手默默将丹药握紧,徐徐垂落,面上下意识笑了笑,道:“姐姐……你不要嫁给他,你贵为神女,怎么可以……”他话还没说完便立刻被人打断。
苏轻竹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够了,你不必再劝我了,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也不是你该关心的。
“姐姐,我……”慕容廷玉脸上的笑也僵住,他有些丧气。
“你明明知道他从一开始和你结伴就目的不纯……”
“慕容廷玉,我也说过了,从前的事一概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我如今是太玄神女,你若把我当姐姐,便不要继续胡搅蛮缠下去。”
苏轻竹说完也深知自己语气重了些,揉了揉脑袋,从他身边越走越远,并语气柔和些道:“不该说的话,不要再说了,回去练剑吧,这里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慕容廷玉久久伫立在原地。
“胡搅蛮缠……”
“是我做错了吗……”
“明明之前还……”
树梢鸟虫只听见似有人低声喃喃着些什么胡话,不过是些什么,却无人在意,也无人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