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料甫一触碰上他的额角便被他下意识偏头躲开。
姜挽月愣住,被他沉沉望着。
随即,他收了眸,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便又放下了警戒心,他顿了顿,心烦意乱地拧眉道:“多谢。”
姜挽月无声的将他额头的汗擦干,随后没什么力气地指着天边清冷的月,毫无负担地弯唇轻笑:“你说,这轮月沉下去前……我们能不能顺利到天临?”
属于少女的娇俏而清悦的笑声一声声涌入他的耳,让他恍惚意识到背上的人也不过是个年纪尚小的女子。
她一直独当一面,总会让人忘了这些。
谢长绥没应声。
姜挽月便有些不乐意,忍着疼拉长尾音道:“谢长绥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吧?”
“谢长绥?你怎么不理我?”
她无辜道:“是你自己要来救我的,怎么又不高兴了?”
谢长绥皱起的眉从头到尾便没松过,耳边一遍又一遍响起她的声音,很是聒噪,但他却不觉得厌烦。
而不回她,只是因为他体内血气翻涌,紧咬的牙关尽是漫开的铁锈味,再者,他此时神经衰弱,神志愈发模糊,说多错多……
她的丹药确实止疼,但身体该有的反应却一分不减。
耳畔传来少女不满的轻哼声,他这才徐徐开口,低声道:“什么时候猜到的?”
什么什么时候猜到的?
姜挽月因着身受重伤,思维也很迟钝,细细品味过来后才想起来,原来他问的是什么时候猜到他身份的。
想想啊……
“刚来天临的时候我就怀疑过……”她说话的时候语调又缓又慢,“确认的那天,是我们一起喝酒的那个晚上。”
听完她的话,不用再多问谢长绥也知晓了,大概那晚,同她说的话太多了。
也或许是这姑娘一开始就在试探他。
“那你呢,你干嘛教我阵法?”
谢长绥闻言,脸色便不由得冷了几分,道:“你说要救人,让我相信你。”
“所以教我就是因为这个?”
自然不仅如此。
他默了片刻,又继续道:“我知道詹信会来,你们不是他的对手。此阵法虽不能杀了他,但我了解他,他不会为了杀你而让自己铤而走险。”
原来是为了让她对付詹信啊……
的确,他也想保住天临国的人。
但只要有詹信在,城门迟早被他破开。
所以,他这算不算另一种利用?
借她的手对付詹信,从而达成他们一致的目的?
也就是此时,她忽然听见谢长绥又道出一句令她意外的话。
他的语气是难得的冰冷,含着警告之意,他说:“此乃献祭凶阵,本想让你以灵力献阵,谁知你误打误撞竟以血献阵,当真是活腻了。”
“我将詹信支走,你本也用不着此阵,但他却把你抓了去。”
听完他这一番话,姜挽月顿时哑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试探着问:“所以……你教我阵法对付詹信,其实是让我自保?”
她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不是为了利用她?
若是有心利用,他根本不会去找詹信谈话,直接让她对付詹信就好了,可他话里的意思……好像并未打算让她对上詹信。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若她当真对上詹信,还可自保。
想到这些,她的心情有些微妙难言。
“不然,你以为是如何?”谢长绥听出她话里的怀疑,嘲弄一哂:“以为我会不顾你的死活?还是以为我想杀你?”
姜挽月:“……”
这话就过分了!
她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记仇?
不就是上次多问了几句会不会杀她把他惹恼了嘛,怎么还记着?
她哪有这么想……
“才没有。”她否认。
谢长绥并不想管她如何想,只是见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莫名心烦不耐。
他虽不见得是什么好人,可对她,他自认倒也算过得去。
甫一这么想,就听见身后的少女得寸进尺问:“那二哥哥,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说明以后都会护着我?”
谢长绥心中不由得轻哂冷笑一声。
此话问得突然,试探明显。
言外之意便是:看来以后不会害我了。
于是他道:“看你表现。”
“若是不乖,杀了你也是无妨的。”
姜挽月皮笑肉不笑:“小七听不懂,那是如何?”
谢长绥显然也没打算让她懂,又恢复了沉默不语的状态。
见他如此,姜挽月轻挑眉,忽而想起了苏轻竹与谢长绥之间的一段缘,以及詹信同他说过的话。
于是她心念一动,搂着男人脖颈的双手收紧了几分,手臂隔着薄薄的衣料无意间触碰上他突起的喉结。
谢长绥眼睫微颤,垂眸淡扫她的动作。
换作从前,若有人锁住他的要害,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但那都是些对他心怀不轨的妖女。
姜挽月看他不为所动,便忽然凑近他几分,几乎是贴着他耳语,暧昧滚烫的呼吸尽数洒下,她轻声低语:“二哥哥。”
“我若说我喜欢你,你能不能护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