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玉与书兰应约来到了慕娴茵发来的地方，这里是一个充满典雅气息的茶居，茶居位于景区附近，周围人流量巨大，鱼龙混杂，极不易被发现谁来到了此处。

她们二人在来到茶居的私人包厢不久后，慕娴茵便走了进来。

慕娴茵穿着一身浅色的小香风西装，戴着墨镜和黑色口罩，进到房间后快速地将它们摘了下来。

她的面貌与姜婉玉记忆中的样子有了很大的差别，如果不是她给她们看了她的胎记，准确无误地回答出了姜婉玉、书兰的问题和曾经对彼此约定的一个秘密，她都无法相信她就是慕琳琳。

“你变了许多。”姜婉玉恍如隔世般地柔声说道。

“我在离开姜家的不久后就整了容，将自己的容貌、身份都换了个遍，云歌和步临泽的死给了我们一个血淋淋的教训，但我们至今都没能知道凶手是谁，也无法为他们报仇，我见到了任之华和他们的女儿步微棠，对了，我现在还是你女儿陆清禾的经纪人，她是《岁舟恒宁》的女主，是你让她来的？”慕娴茵倒了一杯清茶放在面前，徐徐道来。

“清禾？我没让她掺和进来。”姜婉玉摇了摇头。

“事实告诉我，她也在调查这件事情，你确定你没有透露给她一些消息吗？”姜婉玉的这番话让慕娴茵有些疑惑，她还以为是姜婉玉将向阳孤儿院案的事情告诉了她的女儿，因此她在见到陆清禾时，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的邀请，成为了她的经纪人。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姜婉玉面色凝重地说道。

除了死去的温云歌和步临泽外，知道她们在调查真相的人，只有她和一同在姜家长大的书兰。

“那挺奇怪的，不过没关系，她已经在这局中了，我劝你还是将事情告诉她，不然遇到危险，我们可都无法留有后手去保护她。”

“不，这与清禾无关，我不会让她被牵扯到这危险之中。”姜婉玉十分坚决地说道，眼里不容一丝犹豫。

姜婉玉之前选择与陆哲川结婚，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将他们全都摘出去，这件事情太过危险，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被牵连其中。

当时清禾告诉她，她加入步微棠剧组，其实已经打乱了她的计划，她本想让女儿彻底远离纷争，但兜兜转转清禾终究还是被牵连了进来，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将此事只是当作一个正常的拍戏。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来找你吗？我见到了陆清禾身边有一个男人，那个人的母亲极有可能就是乔芫，对，没错，就是当年与我们一同在木屋中的那个女孩，乔芫当初不是被骗进来的，她曾经是那所村子中的孩子，她的父母不愿与那些人同流合污，被他们残忍杀害，而乔芫当时被她的父母藏了起来，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村里人以为乔芫不知道她父母的死因，便告诉乔芫她的父母在上山途中不慎遇到野兽，跌落山崖失踪了，因乔芫从小便生得漂亮，村里人还想将乔芫买个好价钱便在村里找了一个自己人将她给收养了，后来向阳孤儿院案，村子被查，乔芫便被送到了政府重建后的孤儿院中”

“我当初在娱乐圈打拼时，遇到了乔芫，乔芫认出了我的身份，她找到我，说她知道一些关于向阳孤儿院案的线索，以此作为交换条件祈求我救她和她的孩子，说有人要杀她，当时云歌和步临泽死亡，我们对幕后之人仍然毫无头绪，对于乔芫的出现，我自然是绝不能放过的，于是我答应了她，并给她换了身份，而后一直在保护她，但当时的她记忆混乱，线索不全，我只能等她一点点回忆起来，好在她将回忆起的一部分残碎线索告诉了我，那些线索就像当时云歌他们出事前发给我们的乱码一样，但那些人不知道为何还是发现了乔芫，乔芫死了，她的孩子也失踪了。直到后来我陪同你的女儿前往寻棠大剧院，我无意间透过车窗看到了那个来接她的男人，他的眉眼简直就像是乔芫孩子长大后的样子，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他也许知道乔芫没能告诉我的真相!”慕娴茵的情绪越发激动，她的手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一旁的书兰拉住了她的手臂，连忙说道：“琳琳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云歌死了，乔芫也死了，当年死了这么多人，可现在我们连真凶的一点影子都没抓到，我真的快要被逼疯了!” 慕娴茵双手捂着脸，大口地呼吸着，情绪的突然爆发，让她有些难以控制住自己。

慕娴茵的话让姜婉玉的面色格外凝重。

在听到慕娴茵说出乔芫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些忍不住地怀疑这是一个局，乔芫会不会是被人利用了，她们找了这么久的线索都无从知晓，怎么可能会那么巧，乔芫出现了。

她沉默许久，最终缓慢开口道：“琳琳，你已经走到了死胡同里，我们先冷静下来，好吗？”她伸出手握住慕娴茵的手，试图给予她一点安慰。

慕娴茵闭上眼将面前早已冷掉的茶水喝下，她平复着心底的情绪，再睁开眼时，语气平淡地说道：“你说吧。”

“琳琳，乔芫的出现太过巧合，你有没有想过这会不会是一个局，有人利用了乔芫，你当时已经变换了身份、容貌，乔芫怎么可能还能认出了你就是慕琳琳…”姜婉玉冷静地给慕娴茵分析道，但还没有说完便被她给打断了，“不重要了，乔芫已经死了，就算真的是局，那也是我们找到真凶的一个机会，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乔芫的儿子，如果你不想说，我自己去查。”

慕娴茵在刚开始答应乔芫的时候，的确是情感战胜了理智，她当时根本没想这么多，一心只想找到害死云歌的凶手，查明当年的真相。

但当她冷静下来后，也还是继续这么做了，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利用了乔芫来接近她，那这也是她慕娴茵窥见真相的一个机会，毕竟谁是猎人、谁是猎物，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说得清。

与其毫无线索，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倒不如以身入局，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但，乔芫死了。

乔芫的死，让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婉玉，我已经等了太久，哪怕是一个局，我也认了。” 慕娴茵淡淡地开口道。

“我只能告诉你，他来自京都，其他的，我不能再多说了。”看着慕娴茵置之生死于度外的样子，姜婉玉心里面那个坚定的天平最终还是倾斜了，但她并没有完全告诉慕娴茵。

如果是二十年前的她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慕娴茵，经过二十年历经磨练的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姜婉玉了。

于理智，自从慕娴茵离开姜家、云歌和步临泽死去后，暗中的危机潜伏，无处不在，而她们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面了，物是人非，如今的她对慕娴茵并非完全信任，况且她对乔芫存疑，于情感，祁淮砚曾是她的养子，祁家已然是血雨腥风，她做不到再将他陷入新的危机之中，这件事情她从未想过将任何人牵连进来，将清禾牵连进来，已经是她不愿看到的，再将淮砚拉进来，只会更糟。

淮砚自知身边的危险，因此每次来山海市时都格外地小心，与清禾出门在外也都是避开人群、戴着口罩，她与淮砚都不想清禾陷入危险之中，

“谢谢你，婉玉。”慕娴茵知道姜婉玉不会再说下去了，她也不再勉强她，但她们都明白今日的谈话该到这儿了。

“琳琳，保护好自己。”在她们即将离开茶居时，书兰对房间里的慕娴茵说道。

在这段谈话中，书兰就像是平衡她们二人的中间人一般，她格外地理智，以上帝视角倾听着二人的交谈，但此时却拥抱住了慕娴茵。

“书兰，对不起。”这声对不起，是当初她离开姜家时未能对书兰说出的话。

书兰与慕琳琳一同在姜家长大，如果说她与姜婉玉和温云歌是一起共患难、险些经历过死亡的人，那么书兰就是她死里逃生后将她拉出童年阴影的人，她们一起上学，一起学习金融，书兰教会她如何爱自己，在姜家的那段日子是她过得最快乐的日子，除却姜婉玉与温云歌外，书兰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当初来到姜家，是与姜婉玉和温云歌商量后的计划，也是为今后与姜婉玉和温云歌一起去寻找真相，她们三人都同样不想让任何人被牵连，因此在她们三人确定计划中各自的选择后，就毫不犹豫地以自己的方式远离。

而云歌的死让她意识到，她们面对的敌人是多么的残忍与强大，那些人将人命视为蝼蚁，用权势压下一切的罪恶，穿着光鲜亮丽的服饰，却拥有最可怖的心。

她的父母并不爱她，打骂更是家常便饭，对于他们而言，她只是他们的一个工具，因此在被他们卖掉后，她竟然会觉得那是一种解脱，但她没有在那场贩卖中死去，而活下来的慕琳琳，只为查出真相而活，她要让那些罪恶被一一铲除，还所有死去的人一个公道。

她孑然一身，愿意以身入局。

在离开茶居后，慕娴茵与她们分别，姜婉玉和书兰注视着慕娴茵的离开，她开着一辆车缓缓驶入路道，最终消失在视野中。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