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一点,等到了东棘,生死由你自己决定。”姜芜给凌煦示意了一个眼神,“看什么呢,你吓到她了。”
话音落下,炉子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
萤搅动着手指,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解开衣带,只见姜芜大步走过,下一秒,幕帘挡得严丝合缝。
凌煦听到背后的动静,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照样地驱赶着面前的几匹马,直至陛下坐回自己的身边。
“那姑娘来历不明,小姐就这么捡了?”他毫不避讳地开口道,“要是在东棘,出了什么变故......”
姜芜伸了个懒腰,往后靠了靠。
“你都能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为何不能容忍她?”
“小姐觉得她不构成危险。”凌煦侧过肩膀道,“但是属下认为,失忆得不彻底,反倒是最危险的。”
“没那么严重。”姜芜不咸不淡地回道,“诚如你所说,她的记忆缺失,最危险的不过拿着那把匕首。”
“万一......她无差别伤人呢。”凌煦的声音,低得有些含糊,“离得最近的,可是小姐你。”
“我们总是习惯了,用恶意去揣测他们。”姜芜被几阵风吹得头疼,“但事实上,世间留存的真善,往往大于恶意,便是她真伤了我,难道你不会让她付出代价?”
凌煦错愕地转脸道:“陛下三年里,是经历了什么?”
“这里没有陛下,你给我记牢。”姜芜掰扯着他的耳朵。
凌煦歪着脑袋,倒吸一口冷气:“是,小姐的话,属下牢记于心。”
“这还差不多。”姜芜缩回手,看着他的耳尖变红。
凌煦下意识地摸了摸,陛下拧过的地方,指腹触到了灼烫的温度。
“你既到过东棘,想来见东棘王也不算难事。”姜芜在心中,暗想了一番,“可我此行,要见的亦非轻易可见。”
凌煦皱眉道:“除了那位,还有谁——”
“东棘的咒,确实很有名。”姜芜说着说着,不自觉地闭眼,“但能够让他们的君主,例行下咒也要找的人,才远比咒要珍贵。”
凌煦琢磨着这句话,倒是品出了另一层的意思。
陛下可能中过咒,而且极有可能,是东棘王下的。
这种想法,在他的脑子里,停留没过多久,正想开口的时候,余光看见了酣睡的陛下。
马车变得缓慢,到最后完全停下,他屏住呼吸,弯腰的那几秒里,生怕把陛下惊醒,殊不知刚好抱起来,脖颈就被圈了个紧。
萤紧张地直搓手,见到他抱着姜芜进来,干瞪道:“你,你们......”
“嘘,别出声。”凌煦小声道,而后将陛下放入榻间,“我家小姐觉浅。”
“对不起。”萤歉意道,“我以为她很快会回来的。”
“小姐不会怪你的,没必要纠结于此。”凌煦灭了炉火,“萤姑娘,可否方便与在下聊聊?”
萤望着榻边,听到这话时,无措道:“你要同我说什么。”
温热的薄息,浸到了凌煦的眼中。
“就在马车外,简单说几句,姑娘若不愿意,在下也不会强求。”
安静了好一阵子,萤随他下了马车:“公子,兴许是想为你家小姐说话......我知道你并不欢迎,等到了东棘,我自会走。”
凌煦轻笑一声:“你有自知之明,可我不想看我家小姐伤心。”
萤也怕她的声音,传进马车,走远了些道:“我还什么都没做,明明遗忘的是我!也是你家小姐要留下我!”
凌煦靠在一棵树边,环臂道:“我家小姐,最近在积善行德,做侍从的当然得支持。”
萤脚步微晃,情绪难忍道:“好啊!那我现在就走!”
凌煦见她背过身,仍然不带丝毫的波动。
“萤姑娘,所以在下并非是觉得你可怜。”
萤停住脚步,肩膀忽然颤了颤:“公子到底想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了。”
凌煦远看着马车,里边儿的陛下,也不知听见了没有。
他摇头道:“进去吧,外边冷,希望小姐她没看错你。”
“不知怎的,我竟有点羡慕你家小姐了。”萤朝着马车走去,而此话在幕帘撩起的瞬间,没了后音。
凌煦俯身看了过去,对视的那刻,他心虚了。
果真不妙,陛下醒了,而更不妙的......腿先软了。
凌煦不确定陛下听了多少,试探道:“小姐何时醒的?”
“......我得好好想想,是什么时候呢......对了,大抵是你们下马车时,便怎么也睡不着了。”姜芜狠转着手腕,悻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