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着手去探她鼻息,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气流悄然流转,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一般。
小心翼翼地抱起她的身子不牵扯到插在她肩上的刀刃,赫远欲踢门而出,只是还没走到门前便叫另外一人夺门而入。
看清了他怀中之人的面庞,这人不由分说地便要抽刀相攻打,赫远因怀中抱着一人无法动手而步步后退,只得先将萧瑾放在一旁而专心对付眼前的这人。
这人手中的弯刀迅猛而轻盈,刀刀致命,二人很快陷入了缠斗之中,一时难舍难分。
但这人的目的却似乎很是明显,便是夺去躺在地上的萧瑾。
感受到有熟悉的两人在她的眼皮之下打来打去,她倒是在飘渺的一片黑暗之中有些着急了。
后背贴着地面,这样的姿势要比这两日多被捆在架上舒服得多。身上稀薄的血液仿佛流动得通畅了些,她竟然是能将轻轻作出屈动指节的动作来了。
指节之下的茅草随之位移而滑动,发出了极细的沙沙声。
习武之人的感官一向灵敏,正值激战之中的两人同时察觉到了角落里的动静,齐齐落了手中的刀剑而向她奔来。
“公主——”
“公主——”
两人都小心翼翼地唤着她。
赫远轻轻将她的后背扶起来了些,气流一经顺畅,胸口也好像也不似先前那般痛得难受了。
调动起了一身气力,她颤着睫毛而将双眼轻轻抬了一道缝隙来。
屋内黑暗,但仅凭着清月之下的一丝亮意还是能辨出二人的容貌来。左边的是赫远,右边的是莫提。
熟悉之人近在咫尺,她却有些恍惚得不真实了。
“我……是在做梦吗?”
一种说不出的酸涩翻滚着冲击着莫提的咽喉,他扶住了萧瑾浸满了干血的手臂:“我来迟了,这就带你回浩戎。”
“你是西戎来的!”莫提手上的动作和口中之言再度引起了赫远的出拳相攻。
眼看着二人又要打作一团,萧瑾艰难无比地小幅度抬起胳膊道:“都是……自己人……别打……”
闻声,二人又是同时收了手聚在了他身前。
外面的乱声更甚,冲击得整间屋子都要被喊杀之声震散了一般。冲杀之声一波涌过一波,仿佛随时会有人再度杀进这屋子。
“先离开这里再说。”赫远开口道。
“浩戎离得最近,先去浩戎。”
莫提说着便欲要伸手抱起萧瑾,赫远却是极具戒心地宕开了他的一双手臂:“我们回大盛。”
方才的轻轻的两句话已然耗尽了全部的气力,她嘴唇动了动,再发不出声音来。
这好像还真是个问题。
接下来要去哪呢?
大盛是她的家,但大盛离她最近穆临却是并不欢迎她,那曾对她许下承诺之人也不欢迎她。
天下之大,她要去哪里落脚呢?
整个人的意识再度向下沉沦。
好像这四周除了穆临之外,却是是浩戎最近了。她与莫提也算是有些交情,莫提率真爽朗,既能寻来此处想必在短期之内必然不会害她。
趁着最后一丝力气弥散之前,她轻轻抬指点向了莫提。
不知在黑夜之中厮杀了多久,在身后之人的掩护之下裴誉亭终于得以一刀劈开了那扇门。
门帘低矮,其内空立着一面黑红的高架,断作了几截的皮绳被胡乱扔在地上,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她应该就是被关在这里的。
依着赵通描述,眼前的木架高矗,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他身上的味道一阵一阵地重合。
空无一人。
身上绷紧的那根弦几乎就要断裂开来,他双目赤红,再也稳不住自己的身形。
到底在哪里?
几乎就要讲整个营地翻了个遍,全然没有她的踪迹。
后背和腰腹不断往外渗血,顺着他黑色的衣袍滴落再地,压在尘灰之上。
接着找。
一定要找到。
那把长剑在他手中翻转了一道,而后摇晃着落地,同时向下崩塌的还有那道高大的身形。
……
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只有朴素的天花板。
“大人醒了。”一旁的郎中见状连忙要唤了赵通来
赵通很快便进了门走到裴誉亭的床榻之前,关切地问道:“大人可感觉好些了?”
“她人呢?”裴誉亭猛地翻身而起,先前包扎好的伤口在这动作之下瞬间便迸出了血迹来。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一有消息便即刻报给大人。”
那便是此刻还没有她的消息。
一刻也等不下去,他一弯腰套上了鞋靴,迅速扯了一旁的外袍后就要提起立在桌前的长剑出门。
看着样子自是劝不住他,赵通只得趁其不备出掌向他后颈劈去。
从后扶住他倒下的身形,赵通叹了口气。
先前在战场上的重伤之下强撑了那般久,紧接着又是整整四日的昏迷不醒,若是由着他再出门折腾,定然走不了几步便又要倒下。
同样昏迷不醒的还有远在浩戎的萧瑾。
屋外的艳阳高照,将地面烤得愈发滚烫,而榻上之人双眼紧闭,手心却全然没什么温度。
“裴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