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继驰不用多考虑了,“若是担心疾风性子野,我可以——”
“不用了,我不太想学——”
韩哲汤不喝了,拽着缰绳不松手,“宋承泽,我说刚刚的赛马不算!”
“现在这马给了周三,你找他要”
“你!”
几人正吵闹,樊清越向着宁繁音拱了拱手,面目温和,“多谢宁小姐。”
宁繁音一愣,谢什么?
樊清越垂眉顺目,提醒道:“云公子,云小姐。”
宁繁音想起来了,这是和韩哲的交易,不过借这樊清越递给韩哲,总是能让樊清越在韩家的日子好过一点。
至于樊思远....
“樊公子若是愿意的话,你们兄弟二人可以好好谈一谈。”宁繁音终是不忍,兄弟阋墙,朋友离间,难能完满。
“宁小姐。”樊清越神色不变,“若是有探听到海温茂的下落...我想见他一面。”
宁繁音一怔,四下看了一眼,宋承泽拉着周继驰和韩哲争论不休,一切如常——
不对。
宁繁音心一沉——樊思远不在!
瞬间,当初樊清越声嘶力竭要求樊思远手刃海温茂的场景回溯在眼前,宁繁音心跳如鼓,倘若樊思远当真去了青州,那——
宁繁音思潮起伏,千丝万缕的线索在眼前一一划过。
海温茂
海温茂
海温茂。
不行,海温茂还不能死。
“周继驰——”宁繁音打断了三人的争论,“我要学骑马。”
*
周继驰脸上藏不住的笑意,骑着疾风,手上的金鞭耀武扬威,宁繁音在前,周继驰在后,温声细语:“挺直腰背,抓紧缰绳。”
周继驰带着宁繁音慢慢走着,宋承泽几人则被留在了原地,距离渐远,宁繁音扯了一下缰绳,马慢悠悠地停下来,周继驰紧跟着也停了下来,宁繁音脸色算不上好看,周继驰安抚道:“不用害怕,被驯化的马是很温顺的,你若是让它跑起来,相信我,你会喜欢这种自由的感觉。”
宁繁音默然不语,周继驰轻轻一夹马腹,与宁繁音并肩而行,“还在担心宁之遥的那封手书?”
宁繁音本对骑马没有兴趣,松开了僵绳,任由马随意缓行。
“樊思远。”
“樊思远不在。”宁繁音看向周继驰,可以远离韩哲等人就是为了现在,“周继驰,若是樊思远去了青州,事情就难办了。”
不等周继驰反应,宁繁音已经想好了所有,“我要去一趟青州,海温茂现在还不能出事。”
疾风焦躁地摆了摆头,周继驰拽紧僵绳,强行让它安静下来,“青州离京远,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宁繁音凝思片刻,“尽快,樊思远应该已经到了青州,韩哲现在如此稳得住,大概已经找人跟在了樊思远的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我早该想到的。”宁繁音悔不当初,“樊思远为了樊清越能够费尽心思找一个和她母亲如此相像的明月姑娘,一个海温茂,樊思远若是狠心一点,自然不会手软。”
周继驰两眼紧盯着宁繁音,黑眸深如寒潭,眉峰蹙起,似有愁云,片刻之后,“韩家的长子韩肃现下在青州。”
青州向来都是韩家管辖,韩哲一门心思钻在清鸿院里,韩肃却是接过了韩家的兵权,一个从文一个从武。
韩哲如此在意清鸿院这最后一个名额,无非是为了以后铺路,韩哲和韩肃之间的较量自然少不了,周继驰这话现在说出来,落在宁繁音耳里如同一句不轻不重的安抚之语。
韩肃不会让韩哲如此风头尽出,情况并非如想象般糟糕,诸如此类。
可周继驰这话说得不合时宜。
现在是皇后的宴会,韩家的小女儿韩雨正铆足了劲向着皇后谄媚,一朝得势,韩肃也得看韩哲几分脸色。
宁繁音微微颔首:“青州我必定要去一趟了,以免夜长梦多。”
“让开!快让开!”宋承泽的嘶吼划破天际,他骑着一匹黑马直冲过来,身后还能看见韩哲一闪而过的得意。
宁繁音僵在原地,明显感受到身下马的焦躁,什么筹谋,什么谋划此刻通通都被抛到九霄云外。该怎么做?!
“抓紧缰绳!”周继驰厉声道,“勒住!宁繁音!用力勒住!”
缰绳?
宁繁音慌乱中去找,可已经慢了一步,马已冲了出去。宋承泽会骑马,跟在周继驰后面学会了驯马,他此刻都已经乱了分寸,更何况宁繁音!
宁繁音只能抓住马鞍,黑粗的鞍桥上雕刻了花纹,摸在手中粗粝,瞬间已割出道道血丝。周继驰焦急的声音近在耳旁,可宁繁音已经神不由主。
“别怕。”宁繁音落入了温暖的怀抱,一双有力的臂膀圈住了她。周继驰抓紧僵绳,向后勒紧,可宋承泽的马还在后面追,这样勒令它停下的信号没有起到分毫的作用。
“坐稳了。”周继驰沉稳的声音让宁繁音渐渐镇定下来,横跨过一道围栏,剧烈的起伏让宁繁音忍不住发出细微的求救:“停下来,停下。”
周继驰再次尝试了一次,仍旧不行,周继驰揽过宁繁音的腰,松了缰绳,轻声道:“松手,我们跳下去。”
宁繁音不敢松,双手已经在鞍桥上磨出鲜血,周继驰靠近,让自己的心脏贴近宁繁音的后背,“别怕,我护着你。”
松开了。
“呼——”周继驰抱着宁繁音落在地上滚了一圈,路上的石子划破了后背,周继驰松了一口气。
可宋承泽不受控的马追了上来,眼见着就要踏过宁繁音,周继驰用身体死死护住宁繁音。
那匹发狂的黑马精准地踏在周继驰的后背,周继驰闷哼一声,再无力支撑,倒在一侧,心里几乎将宋承泽祖上十八辈都骂了一遍,可见着宁繁音的一瞬愣住了。
宁繁音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回神之际已经在周继驰怀中,耳边一声疼痛的闷哼,宁繁音几乎能感受到重压之下身体骨骼的错位。疼,一定很疼。
宁繁音哆哆嗦嗦想要起身,但又双腿发软,在周继驰胸口胡乱摸了一通还是没有站起身来,瞬间眼泪夺眶而出,颤声道:“周继驰。”
周继驰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后背一触地更是疼得龇牙咧嘴。见到那疯马已狂奔远去,手中金鞭一松,提着的心终于落地。
忽然听见宁繁音颤抖的,气都不理不顺的“周继驰”,偏头看去,宁繁音弱不可欺,不自觉地轻声哄道:“小爷在呢。”
宁繁音此刻鼻青脸肿,泪眼婆娑,已是狼狈至极,看向周继驰,已是泣声:“你是不是受伤了?”
周继驰垂眼便看见宁繁音泪水横流,被吓得慌乱失措,顿时玩心大起,立马摆出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啊,我要死了。”
宁繁音慌中更慌,张皇失措道:“我…我…叫人来救你…你…先别死,我叫人来…我马上…”然后手忙脚乱地起身,眼泪都来不及擦。
周继驰见宁繁音被吓得不轻,心中顿时怜意泛滥,收起玩弄的心思,反手将宁繁音抱在怀里,小声叹道:“你今天总算是关心我了。”
宁繁音一听,周继驰声音渐弱,语不成调,顿时魂飞天外,以为周继驰命不久矣,当即扯着嗓子道:“救命…救命!,快…救命!!!”
美人在怀,周继驰正心情激荡,猛一听见一声声嘶力竭的呼救,连忙去捂住宁繁音的嘴,哪知这一动,牵扯到后背的伤口,当真是疼到周继驰天灵盖都发颤,只能颤颤巍巍道:“别叫了....我还活着,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宁繁音这才慌张抹了抹眼泪,四处查看:“你哪里伤到了?哪里疼?”
周继驰还没回音,一群小厮蜂拥而至,紧接着,周继驰就脑袋一歪,两眼一黑,晕厥之际,脑袋中冒出一个念头:今天真是没面子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