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不速之客正是樊清越。
其实对于周继驰来说,樊清越算不上不速之客,毕竟是樊思远的哥哥,樊家与周家近些年来也不错,顶多算是点头之交,只是樊清越这人摸不透,永远一幅面孔,辨不出喜好,让人觉得无趣。
周继驰坐下,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上一杯茶水,对着宋承泽说道:“这也是你请来的人?”
宋承泽咽下一口水,飞快地摇头,余光却瞥见韩哲,止住了动作,干巴巴地附和:“人多热闹,人多热闹”说完一把搂住坐在一边的樊思远,打着哈哈:“你说是不是?思远。”
樊思远没有心思理会宋承泽的言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坐在韩哲身后的樊清越,但樊清越却神色清冷,仿若置身事外,对此间冰冷的氛围丝毫感受不到一般。
韩哲轻摇折扇,道:“承泽,这明月阁你和思远来了不少吧。”韩哲轻笑,狭长的眼睛微眯,仿若春风拂面,可嘴里的吐出来的话却分量不轻:“思远,我听闻你和这明月阁交情匪浅,如今来了我们这等生客,也不介绍介绍?”
韩哲话里有话,手中折扇一收,扇骨轻轻地点了樊思远的肩膀。
樊清越眉头轻蹙,将抬到嘴边的茶杯放回桌面。
樊思远脸色苍白,看着樊清越的眼神闪躲又惶恐,支支吾吾接不上话。
“怎么韩公子人都坐在了这里,还想装正人君子,我没见着承泽邀请你,你却熟门熟路地摸到了这里,喝了这里的茶,吃了这里的点心,看样子,还要听这里的曲,我看,韩公子也未必不熟吧!”
周继驰将韩哲的扇骨握住,在手里打了一个转,扇子就从韩哲手里到了周继驰的手里,“韩公子还是好好收好扇子,这里茶水多,要是哪个长眼的泼了水上去,这好好的山水画就毁了!”
韩哲收起了笑意,但也不见恼怒,接过扇子,泰然自若地坐下,道:“清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母亲乃是名震天下的舞姬,怎么没教教你弟弟怎么出入这风月场所?”
说完又恍然大悟道:“今天听闻明月阁新来的姑娘琴技极好,清越,说不定你也可以与她争一争这个花魁的头衔??”
樊清越依旧是眉头轻蹙,对于韩哲的话仿若未闻。
樊思远却拍案而起,怒斥道:“韩哲!你不要太过分!”
韩哲继续说道,眼神瞟向樊清越:“我看这场子也不小,到时候搭个台子,清越定是比这里的小倌们出色。”说完毫无顾忌的抚掌大笑。
樊思远再也看不下去,对着樊清越说道:“哥哥,你就让这种人踩在头上羞辱吗?”
宋承泽在身后扯着樊思远的袖子,心中却咒骂道:我这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怎么就偏偏把他们聚在了一起!
脸上却堆笑,说道:“大家都是来听曲的,就图一乐,不必动怒。”
周继驰斜了一眼宋承泽,眼睛里光芒明灭,又神色变幻,只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宋承泽还没领会过来周继驰那个眼神的意思,就听见樊思远说道:“图什么乐?樊清越,你要是还有一点骨气,要被这种人当众羞辱?”
“樊六公子,什么叫我这种人?宋公子说的对,大家都是来图一乐,我只不过提出了一个有趣的想法,你如此跳脚,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致?”
宋承泽张了张嘴,眼神茫然的在众人之间流转,半晌没能发出声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周继驰了然,慢悠悠地将茶壶盖揭下,倒扣在桌上,扬手将整壶茶水撒了出去,一瞬间,茶水漫天,尽数泼在了韩哲的素白的衣服上。
“大家不过图一乐,那韩公子也来帮大家解解闷!”周继驰笑嘻嘻地说道。
“周继驰!”韩哲一抹脸上的茶水,整张脸上染上了怒色,“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周继驰品了一口茶,说道:“知道,不仅知道我在干什么,还知道现在韩公子这幅跳脚的模样,扫了大家的兴致。”
樊思远被此前的情形震惊住,嘴里喃喃道:“周三!”
韩哲气地涨红了脖子,还故作斯文地咒骂:“巧言令色,巧言令色!”
一抬头见众人都一幅看好戏的模样,闷哼几句,只好摆袖离去。
樊清越见状,起身便准备跟随离开,被猛然回神的樊思远叫住:“哥哥!”
樊清越止住了脚步,却并未回头。
樊思远哑声张了几次嘴,最后却只了了道:“不...不留下来吗?”
樊清越负手未答话,停顿片刻,抬脚跨过了那道门槛,由着小厮引领,消失在了尽头。
门外韩哲坐在了马车之上,将擦拭衣服的帕子扔出窗外,撇眼看见跟出来的樊清越。
夜色已经开始暗起来,京都里灯火明媚,樊清越掀帘出来的时候,白净的脸上印着灯火气,清冷的月光自上而下,绝艳万分。
韩哲眼眸一暗,厌弃的放下了车帘,暗自咒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