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卡弄错?”
宋倨桦手上的钢笔不轻不重地在桌板上一点:“原因?”
“是第二位抽卡的明星,他探错了格。”陈默说。
宋倨桦没说话。
陈默补充:“节目组重拍了这一段,容先生......没有异议。”
没有异议?
宋倨桦想起容祁那句“我这儿也努力让您赢”时,神色乖顺温驯,语气诚恳真挚。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陈默,你很会办事。”
陈默面色一白,毫不犹豫道:“节目播出后,我会放出对方要求重拍的录制视频。”
陈默的优点就是一点即通,宋倨桦又点了两下桌面:“那个明星是什么人?”
“汪磐,演过两部剧,都是齐意奉的投资。”
“齐意奉的人?”
“不算。”陈默说,“他没跟过齐意奉。”
宋倨桦淡淡地说:“我知道了。你要说的另一件事是什么?”
“容先生的工作是清洁员,似乎......比较累。”
宋倨桦问:“就这个?”
陈默喉结上下滚动两圈,张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边是暗恋的上司,一边是对方的床榻情人,宋倨桦要他看着容祁,作为监控,他没有张口的权利。
“......是的。”
宋倨桦想起五分钟前的电话,容祁一脸坦然地告诉他,今天很顺利,他很好,事也很轻松。
一如既往地让人省心。
“继续盯着。”宋倨桦说,“该怎么录就怎么录,不用出面。”
明确的指令让陈默松了口气:“好的。”
他安静地等待宋倨桦挂断电话,却在三秒后听见对方冷淡的声音:“容祁面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应该清楚。”
陈默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我明白,宋总并不清楚容先生的录制细节。”
话音落地,忙音传来。
宋倨桦从书桌前起身,看向一旁的礼盒。
里面是一条手镯,和容祁脚腕上的那滴翡翠出自同一块玉料,在拍卖会上见到时,他没什么犹豫地就花了八位数拍了下来。
玉料触手温润,很像容祁那副美丽无害的面容,宋倨桦把玩着,脑海里回想着那通电话。
能让陈默都觉得累的活儿,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宋倨桦想,容祁连告状都不会么?
如果他撒个娇,要换个身份卡,自己难道不能帮他办到?连汪磐那种身份都敢耀武扬威,他容祁怎么就只知道闷头干事?
太乖。
也......太喜欢自己。
宋倨桦透过手镯的口径,看着落地窗外的月亮,月亮清冷、安静地悬挂在树梢上,照着一只沉睡的北飞尾山雀。
在同样沉默安静的一分钟前,他要陈默盯着容祁,却拒绝出面帮一帮这个自己的第一位床伴。
他要看看,容祁的这份喜欢究竟有多少,又要多少的困难屈辱,才能让他放下那份添麻烦的担忧,低下头求一求自己。
宋倨桦这么想着,耳边似乎已经出现了一声无助的啜泣:“宋先生,您帮帮我。”
-
容祁这夜睡得不安稳。
心跟擂鼓似的捶,睁眼的时候觉得浑身都紧绷成了一根麻绳。
他下意识给爷爷打了个电话。
老人睡眠浅,病痛让他更加没法儿睡沉,电话音响了两道,那边就接起来了。
“爷爷。”容祁问,“您这两天还好么?”
容爷爷早晨醒来还没吃过止疼药,说话有些吃力:“都好……别担心。”
“你呢?”容爷爷的话句不成句,“好吗?昨天,小斛,来了,陪,说。”
磕绊的表达让容祁心上一绞:“好的,我都好的。”
爷孙俩互相骗着瞒着,谁也不提打个视频或者见一面。
敲门声响起,容祁做了个深呼吸:“爷爷,我这儿还有事,我晚点给您电话。”
“好,好……”
老人点不动挂机键,容祁听着对面老年机的按键“嗑嗑嗑”地落不到位,心里一酸,又狠狠心,先按了挂断。
陈默很懂分寸,敲门声响过两阵就歇了。
容祁闭上眼,三秒后,再睁眼,眼底又是一片安静祥和的温驯,一副无害的模样。
他快速地洗漱完开门,陈默就在门口默默守着。
两人一前一后往电梯走,陈默落后容祁半步,一直到电梯口,他才稍稍往前,替容祁按下下行键。
数值面板一格格地往上跳,他提醒容祁:“电梯内的摄像设备已经同步开启,之后节目组会从里面剪辑,等到了三十层,也就是其他艺人所住楼层,他们的摄像设备也会同步多机位录制。”
——意思就是,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容祁就在摄像机前了。
“其他人是从起床开始拍?”容祁问。
“.......是的。”电梯迫近,陈默的声音也低了下来,“三十层和顶层的房间构造不一样,节目组怕后期有舆论危机,所以只录您进入电梯的过程。”
节目组怕?节目组巴不得有噱头。
是谁的手笔一目了然,容祁笑了下:“谢谢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