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娅的注视太过赤/裸，克拉克瞬间变得不自在起来，他可太懂这种眼神的含义了。好几次别人差点猜到他的身份或者误解了什么，就会露出这种表情——而克拉克·肯特知道一般这种时候就该自己出点小丑了。

出点小丑，闹点笑话，引发阵笑声。人们很快就会把视线转移到其它地方去。不会有人再关注小职员克拉克·肯特和超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相似，很多时候身份就是在欢声笑语中遮掩的。

但他觉得这招对农场主很可能没有用，光是认识她的短短时间里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农场主惊人的脑回路，她很可能完全没把二者关联起来，只因为对钓鱼的热枕才如此而已。

于是肯特咳嗽两声，解释道：“是一些钓鱼实践发现的小知识罢了，实在算不上什么。”

原来只是经验之谈，阿瑞娅难掩失落，她还以为终于遇见了个人形外挂呢。不过也是，如果Mod里真有特别离谱的外挂设定，就完全破坏游戏性了。想象一下能上天入地，拥有超能力的玩家吧，都不用肯特带着PTSD从战场上回到星露谷，光靠她一人都能结束战争……这么一看果然还是她想多了。

用那罐鱼饵换了整整一桶活蹦乱跳的鲜鱼，农场主起身晃了晃鱼桶，望着被森林裁剪出的粉红夕阳和偶尔划过的飞鸟，言语间颇为意犹未尽：“我的鱼饵用完了，今天就钓到这里吧。”她还要回家把今天刚买的草莓种子种下去呢，现在记住了这个新地点，以后都可以风雨无阻自己来了。

在小镇最重要的就是人情世故，阿瑞娅非常及时地对今天带自己解锁新地点的NPC表示了感谢：“谢谢你，克拉克。”

农场主笑起来总是眉眼弯弯自带乐天派气质，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回去马上还能再犁十英亩地：“今天对我来说真的超开心。”

人们总会向超人表达谢意——他救了他们的命，不同语言也因此蕴含上了同样的情感：感激、爱慕、憧憬。超人知道有一部分人将他作为再世耶稣崇拜，也存在着一部分狂信徒“为了赢得圣徒的负疚之吻，欣然把那瘟疫当作赐福”*，他一直审慎面对公众的情感，并将之作为自我道德之准绳——毕竟不少人将超人作为他们的榜样，如果行差踏错一步，带来的很有可能将是连锁模仿反应。

……但克拉克·肯特很少收到感谢。大都会的人情味遮盖不住它超级大城市的本色，所有一切都匆忙如飞速运转的机器，人们忙着赚钱糊口，将自己也抽打成永不停歇的陀螺，鲜于说爱，更别提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表达感谢了。

可能是回斯莫维尔后他的神经难得缓和下来，克拉克·肯特敏锐的情绪触角不再像在钢铁城市那样维持着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更散漫地铺陈，也比以往更能捕捉到别人的善意。

小记者抿起一个微笑的弧度：“不用谢。”

一颗心从克拉克·肯特的头上冒出，原来有的NPC不用送礼也能涨好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