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门栓推开,穿着黑色中山衣的柳意州出现在眼前。
“莫语,我把村子里最有学问的人给你带来了。”王狗蛋一脸傻笑露出带着豁口的牙齿,“我本来想去学校里找老师,可是门卫都不让我进,我就去村长家问了老村长,他说最有学问的人就是卫生所的柳知青。”
“还说是什么外国归来的什么生!”
莫语从口袋把十颗巧克力糖全给了王狗蛋,五颜六色的包装刚一拿出来就吸引了王狗蛋的目光,到手后他欢呼一声立刻就跑远了。
只留下莫语和柳意州两人大眼瞪小眼。
“莫语,你好?”柳意州蹲下把身高压低尽量与小孩子平齐,试探性地问,“是你要请家教吗?”
莫语无动于衷只在心里思考着眼前的人能不能教会她数学。
在她思考的功夫大黑已经开始围着陌生的大人开始转圈了,没有栓的狗绳在两人之间饶了一圈又一圈。柳意州努力不在意脚边转来转去的狗,尽力向莫语传达他没有恶意,不会伤害你的信息。
良久他看到莫语点头缓缓让开了位置。
他脸上绽放出笑容却没有立刻跟在莫语身后,因为蹲了太久腿麻了。
等到柳意州进了门后莫语把门反锁带着他进了客厅。
从房子的第一眼就能看出来主人家的性格习惯,屋内的地板是否有垃圾、桌上的摆件有没有落灰、墙上的装饰合不合整体房间的风格等等。
当然这些只是代表一部分人,柳意州没有乱转而是跟在莫语身后随着她坐到沙发上。
茶几上的数学课本十分显眼,再加上莫语直接把纸和笔都准备好了。
这是要校考他的意思?
柳意州揣摩着莫语的心理握住了铅笔,见莫语没有阻止的意思才把一个代数式求值抄在空白纸上开始解。
两人都没说话只有笔在纸张上书写的沙沙声,柳意州写一个莫语跟着抄写一个,直到把这张纸写满柳意州才停下。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莫语那页的纸张跟他字里行间的位置的分毫不差,只是字迹明显是成年男人的字迹。
虽然他早就知道自闭患者部分患儿音乐、文字记忆、计算能力相对较好,甚至超常,但真的遇到还是会感到惊讶。
“莫语,你找学问好的人是因为你需要我的学问,那你就应该说出你不懂的地方。”柳意州试图让莫语说话,自闭症患者对社交兴趣不大,他们所有的行为逻辑都是出自于自身需求。
终于,莫语第一次回应陌生人的话了。
莫语在新一页的纸上画下一个又一个的数学符号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望着这双纯净到映澈出真挚疑问的漆黑双眸,柳意州语塞了,他近乎头皮发麻地意识到,这些数学符号无疑是被莫语强行记下来的。他想,他正在目睹一个天才的诞生,而他有幸能以眼睛、以感官记录见证。
“第一个是乘的意思……”
莫语坐在原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柳意州也拿不准小朋友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第二遍刚讲了一个开头就看到小朋友的笔尖点了点空白的地方,这时候他就懂了。
从善如流他开始讲解第二个符号。
在莫语疯狂吸收各色知识的时候,拖着空麻袋兴高采烈回家给女儿做饭却发现大门反锁了,进不去家门的莫岚开始拍门。
听到声音莫语看了眼时钟,她立刻停下来,不顾柳意州的疑惑的目光跑到院子里开门,迎接妈妈。
“我们小语今天乖不乖啊?”莫岚的声音如同夹杂了蜜糖,又甜又软。
听到声音坐在沙发上的柳意州如坐针毡,既为不小心知道了莫岚私下对女儿撒娇的一面,也为他要怎么向莫岚解释,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自己家里虽然很奇怪但他并不是有什么坏心思。
莫语今天超乖,数学已经可以交妈妈了。
莫语扬起自己的脸蛋眼里满是小星星,莫岚笑着香了一口女儿白嫩嫩的脸颊,把她抱起来就往屋子里走,迎面撞上了一个大块头。
她立刻把女儿抱紧警惕地看着来人,竟然是柳意州柳知青。
“莫同志,我是来教莫语小朋友数学的。”柳意州不知为什么有些心虚,但他是真的来教莫语的。
放屁,女儿根本不可能邀请陌生人来家里!
“你说这话自己信吗?”莫岚把女儿放下门后掏出一把扫帚就要往柳意州身上招呼,以防冤枉了好人她还是问了下女儿,“是小语请的人吗?”
在柳意州紧张的注视下,莫语歪头果断否认,“不是。”是王狗蛋请的。
下一秒扫帚就落到了柳意州身上,不疼,但就是丢人,他还不敢还手。整洁的黑色中山装上满是灰尘脏了个彻底,就连那张俊脸也被扫帚划伤。
“我真只是教莫语数学啊!”柳意州委屈地大喊,感受到脸颊的刺痛马上转身把脸捂住,任由扫帚落在他背上。
“小语,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