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洛缓缓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而你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对,”叶星说:“如果宴离淮真的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拼凑出曲谱。而倘若世子真的觉得客栈老板还活着,那么他一定会意识到就这么绕进迷雾一样的线索里团团转,毫无进展地僵持下去,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因为此时此刻,“骨”并不在世子的手上。
沉落静默了片刻,道:“……所以他才会用这这种方式,给你下毒,把你们隔离开。再用这些幻觉去让你主动露出破绽,而不是直接用刑审问你。”
叶星看着她,“因为他根本无法确认,我到底是他最信任的亲信,还是意图摧毁他的叛徒。”
“……你实在是太冷静了,甚至冷静到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沉洛轻吐出一口气,望着漆黑的墙面,感叹似的说。
“就像五年前的那个雨夜一样,即便是顶着协助宴离淮逃跑的嫌疑、面临生不如死的刑罚,你也能毫无表情地请命世子允许你亲自去抓宴离淮。哪怕是世子,也无法辨认出你究竟真的有背叛他的意图,还是仅仅只是听令行事,毫无其他想法的忠心傀儡。”
叶星稍挑起眉,“……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沉洛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随后问:“但如今世子为了破开迷雾,已经走出了这一步。现在你与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你之前所预料到的一切都在走向偏离,你体内的毒根本不允许你继续待在原地拖延时间……你打算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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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们究竟在哪个细节出的差错,已经不重要了。那些都过去了。”
沈之明向后抹了把额发,走了两步,说:“重要的是,我们再这样下去,会开始失去理智,做出错误的判断,再次露出新的破绽。而这个破绽很有可能会让我们之前编造出的所有谎言在瞬间破裂,甚至还会让我们为此丢掉性命。”
沈玉严肃地看向沈之明,“……什么意思?”
沈之明靠回到桌边,说:“还记得我们在南阳王府时,那些训练者在去练武场的前几天,会做些什么吗?”
沈玉想了一下,说:“会一直练武,研究对手的破绽。”
沈之明点了点头,“对。不过这只是其中一种方法。但更多的是,训练者们会想方设法地陷害对手。”
他道:“这不是点到为止的擂台比武。我们每一次走上练武场,都像是前往有来无回的战场。所以,让对方在比武过程中出现失误……比方说在对方的饭菜里放一点药物。又或是偷偷在对方的房间里放一些世子不允许存在的东西,再去告发对方,把对方送进地牢。远比浪费时间去研究一个刻意掩藏弱点的对手更稳妥,更方便。”
沈玉意识到了什么,说:“但是这么做,也极有可能会被世子发现。”
“这就是现在的我们。”沈之明看向房门,沉声说:“未知加上恐惧,是摧毁理智最好的毒药。如果我们一直没办法知道少主的情况,只会变得比现在更加不安,最终我们就会像那些训练者一样,做出走进死局的蠢事。”
“但如今大家都在一条船上,牵一发而动全身。谁若是轻举妄动,就会连累整条船上的人一起丧命。”沈玉压住了刀鞘,抬眼看向屋顶,说:“如今刑房附近都是世子的人。即便我们无法得知少主的消息,也绝不能在这种关头去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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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知道,如今这种处境下,按兵不动绝不是一个好选择。”
沉洛说:“你大可以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宴离淮身上,期望他能够在你的身体恶化前拼凑出曲谱,用秘宝操控狼群。那么到时候一切事情都会结束。但你清楚知道,那种希望成真的把握几乎为零。因为其中一副曲谱在北漠商队的手里。”
“……世子如今掌握客栈的一举一动,他早晚会把目标从那些守卫身上转移到‘陈召为何会出现在这座客栈’上,而当他意识到这点时,他很快就会知道北漠商队的存在。”
饭菜的香气飘浮在半空中,随即被浓烈的血腥味掩盖。叶星用力按了按额角,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接着说:“即便我们按兵不动,世子也在其他地方推动着棋局。局势马上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沉洛不置可否,“他让你们乱作一团,然后逼着你们往悬崖边缘迈步。外面都是世子的眼线,你如果在这种时候给外界传递消息,极有可能彻底跌进深渊。”
叶星说:“但如果我乖乖在这里养伤,当一个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忠心木偶’,世子早晚会查到北漠商队。商队的领队最在乎她的妹妹,贺兰图最在乎她的孩子。”
她看向沉洛,坚定地道:“而无论是图坤还是贺兰图,只要他们出一丁点事,陈晔一定会出现……倘若让世子拿到了曲谱,我们就再无扳回一局的可能。”
沉洛叹了一口气,“所以,这一步你不得不走……”
就在这时,走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刀剑急遽相撞发出的重响。
叶星额角一跳,看向房门,只听门外不知是哪个侍卫厉声喊道:“——有人行刺,保护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