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宫殿里的大总管此时也正和御医一同抬头望着天空,他们等到月上中天的时候又回过头看向远处宫殿的上方,那股弥散的黑气此刻正如潮水般慢慢消退。而大总管的脸色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轻松。
“陛下的药准备好了吗?”大总管问向身边的御医。
“刚刚在等的时候我已经把它熬好了。”御医边说边从助手手里接过一整个熬药的罐子正准备往另一人手里的药碗里倒。
“整罐都带着吧,我怕陛下有其它的吩咐。”
大总管示意御医和助手一起跟着他,又找了另一个大太监来让他接手这个殿里的事务,随后向皇后禀报了一声自己另有事务便告退了。
“陛下!”
等大总管带着御医几人到达皇帝所在的地方的时候自然是看见了倒在地上的皇帝,但无论是大总管还是御医脸上都没有特别的惊讶之情。而此时刚刚已经闭上眼睛的皇帝又陡然睁开双眼抬起上半身看向来人,本已经渐渐被收回体内的杀气随着他眼神的方向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席卷而去。
大总管与御医两人一动不动地在原地直挺挺站着,助手甚至举高了手里的灯笼,好让皇帝能看清来人的脸,在明白来人的身份后皇帝又倒了回去,眼睛半开半闭犹如困倦到了极点。只是他还记得将逼近大总管他们的杀气重新收了回来。
到了此时大总管和御医几个才一拥而上,几人将皇帝的上半身扶起,由御医呈上了刚刚熬好的药。
“寒食散已备好,请陛下服药。”
皇帝勉强睁开眼睛,就着御医的动作将整碗药一饮而尽,他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等着药效发挥作用,然而等了一会后他又看向了御医。
“不够,再来一剂。”
“可是陛下——”御医几乎是立即用大骇的表情看着这么要求的皇帝。
熟读医书的御医自然明白寒食散的功效,寻常人喝了无不是浑身燥热血脉喷张,需要吃寒食才能化解这一剂药里的热性,然而御医仔细观察了一下皇帝,喝了一剂寒食散这么些时候的他身体仍旧在微微颤抖。御医伸手搭上皇帝的脉搏,越是号脉越是眉头紧皱。
“寒食散药性太烈,这股冷意陛下若能忍还是再忍一阵吧,连服两剂实在是太过伤身了,不然的话陛下的身体——”
“我只是让你再呈一剂寒食散,没想要你诊脉后给什么建议。”
皇帝只是斜着眼睛扫过御医,开口的语气也算平和,那位就不可控制地在原地发抖。但本着医者的本能,他还是有点想开口再劝一劝皇帝。
“拿来吧,我没什么心情说第三遍。”
虽说皇帝是真的杀了很多人,但皇帝也是真的不算什么滥杀无辜的人,甚至于因为胡人原本在部落里就比较畅所欲言不太在意礼教,所以这些人和皇帝的对话比起汉人那些谨小慎微的谏言听起来反而要平易近人得多。
见劝谏无用,御医也终于呈上了又一碗的寒食散,这会缓过一阵的皇帝自己接过药碗直接一饮而尽。而这两剂药的药量也终于开始发挥作用和皇帝体内的寒气对抗,等到皇帝周身的寒霜褪尽,刚刚御医担心的寒食散伤身的部分也一并爆发,皇帝的鼻孔里直直地流出了鲜血。
“陛下!!”
大总管和御医几乎是惊叫着想要去扶皇帝,却被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皇帝用指腹擦去了那点流出来的血,眼睛盯着看了一会后抬头看向御医。
“我还有多少时间?”皇帝问得很随意,并不在乎立即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的对方,“老实说吧,恕你无罪。”
“也许……一年多些……或者……更……”御医一边发抖一边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是吗?”皇帝借着大总管的搀扶从地上起身,又从一旁捡起了自己从不离身的长刀,随后他转向了南方,眼神越过一道道宫墙看着远处的天空。
“一年的话,也应该够了吧……”
197.
等阿拓和毛将军回虎牢关的时候毛小豆已经结束了休养接管起军务来了,而想当然的,阿拓和毛将军想劝依旧一脸憔悴的毛小豆再回去休息一会的提议被他干脆地否决了。
“你们这时候回来的话,看起来徐伯伯是没同意你的提议?”毛小豆看了阿拓一眼后就把他们的兖州一行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少将军……”
如今当着外人的面,阿拓自然还是维持着尊敬的叫法,对于他没有征得毛小豆的同意就接下了将军的其他任命,阿拓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还是叫我德衍吧,你不是去了骑兵曹嘛,今后我俩就是同僚了,同僚之间还是不用这么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