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中文

繁体版 简体版
恋上你中文 > 燃昼[长月烬明同人] > 第23章 “草台班子”是如何建成的(四)

第23章 “草台班子”是如何建成的(四)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那你应该是天子近臣才对。”他这样问。“你去盛国,和他有关吗?”

“不,和他没有关系,他已经死了。至死,都只是太子而已。”

“他叫什么?”

微生舒轻怔片刻。他的目光不自觉放远,仿佛陷入一场悠远的回忆。

“……李宴芝。”半晌之后,他说,“他叫李宴芝。”

澹台烬垂眸不语。

这的确可以解释微生舒偶尔表现出的尖锐冷冽——因为所追随的主君到死也没能坐上王座,更大可能死于权力倾轧?

但这想法莫名让他觉得不太舒服。然而细思原因,却又全无来由。于是他不再做声,倚在一旁翻看血鸦送回的消息。

直到微生舒写完最后一张纸,发现澹台烬还站在那儿看信。

“发生了什么大事吗?”他问了一句。

“不算大事。”澹台烬回过神,随口道:“十三皇子萧凌办了一场周岁宴,再就是游学回来的九皇子萧准被封为夏邑王。”

“但你看了很久。”

“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该怎么说呢?那个奶娃娃倒不算什么,然而——“萧准?这之前我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萧凛弱冠封王,而他不过舞勺之年。我倒真想见见这是个什么样的神仙。”

说罢,他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个萧准虽然年幼封王,但并无封地,也没有入朝行走,大概在盛王心中,他还是比不过萧凛。”

微生舒正在归置桌上的东西,闻言只是一笑。

“你不这么觉得?”

“或许是我对人性过于悲观——”微生舒并未说得太绝对。“年迈的君主、声名在外的贤王,从这消息里面,我只看到了盛王的忌惮。若六殿下还不收敛羽翼,依旧把盛王看作父亲,早晚要吃一个大亏。”

澹台烬挑挑眉,不置可否。

不是他不赞同微生舒的话,而是他并不真的关心萧凛会有何遭遇。比起这个,他反而更想知道另一个问题。

“我和萧凛比起来如何?”

这是个死亡问题,各种意义上的。

但微生舒并不为难。

“论智计谋算,你们不相上下。你欠缺的是正统皇子教育,可与这些书本上的道理相比,你有两点远胜过他。”

真是稀奇。澹台烬没想过自己竟也能得到“比萧凛更好”的评价。

“哪两点?”他问。

微生舒竖起一根手指,“你真正经历过黑暗,不会轻易被礼法道义束缚。”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你的身上天然有一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心。”

虽然这不太符合大多数人对“夸奖”的定义——

“果然,比起‘仁慈’、‘善良’,我更喜欢你这种说法。”

“君王本就无法用善恶定义。”微生舒拍了拍他的肩,“先去睡吧,我把这些收拾一下。”

“嗯。”澹台烬也没有继续讨论这个的想法。他单手解了发冠,绕过屏风往内间去了。

微生舒有条不紊地继续收拾桌上的东西。只不过,当他的目光再度落到那一叠字纸上时,忽然有了几分怔忪。

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发出叹息:你到底还是捡起了这些。

他知道那只是错觉。逝去就是逝去,他不至于要依靠回忆安慰自己。所以那与其说是李宴芝的感叹,不如说是自我的叩问——过去的自己,对现在的自己。

是啊,于是他用同样的口吻回应:我也没想过,曾经学过的这些还会有用武之地。

就像他不曾想过,会有一个人告诉他生命的本来模样——在他选择远离尘世之后,在他对人间的种种规则失望之时。

……

约莫一刻钟后,微生舒吹灭了帐中大部分灯烛。他绕到内间,除去外衣,坐到了床边。

澹台烬还没有睡。在床边一盏小灯的暖光中,他不怎么规整地倚着枕头,把玩着手里的一个东西。宽松的寝衣向下滑落,露出小半截苍白的小臂。

微生舒伸手过去摸了摸,果然有些凉。

澹台烬倒不在意。二十多年的亏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补回来的,他早就习惯了。

“喏。”他就势把手里的东西往前一递,“我在山洞里捡到的。”

微生舒拿在手里。碎片有些厚度,锋利的边缘把烛光也反射得冰冷。人为雕刻出的纹路贯穿其上,看笔法走势,像是符箓的一部分:“傀儡术?”

“大概是澹台明朗操纵傀儡的虎符。”澹台烬接上他的话。但这不是他把这玩意儿捡回来的理由。“你不觉得,上面的气息有点熟悉?”

“我猜你是想说,它和我之前给你的符纸相似。”

微生舒摸了摸碎片的纹路,多少有些怀念,“确实有几分傀儡师氏的味道。”

澹台烬已经滑进了被子里,舒适地眯了眯眼睛。“会和你的师妹有关吗?她也和你一样,到了雪山这边?”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微生舒把碎片放在安置烛台的小桌子上,也躺了下去。“她和我不太一样……”

澹台烬看着他,无声催促他继续往下讲。

微生舒笑了一下,“好吧,让我想想。”

他略作思索,而后道:“我之前对你说过,我有一个师兄和一个师妹。”

“嗯。”

“但其实我还有一个师弟。”

这并不是什么师门秘辛,微生舒权作讲古,“师父一共收了四个弟子,我行二,上有师兄李红尘,下有师弟柏时夜和小师妹师纯。”

“很多年前,师伯云游,师父闭关,趁此机会,负责镇守的师叔勾结柏师弟与傀儡师氏,密谋夺取山门。那时我正在山下游历,这件事的具体经过,是后来才听说的。”

身为傀儡师氏的后裔,师纯并不赞同家族的野心,她夤夜逃回,将事情始末告知了留在山中的大师兄。

彼时李红尘杀戮大道初成,仅凭一把长刀,孤身镇守山门。他亲手诛杀了师叔师弟,亦将参与此事的师氏子弟杀了个血流成河。经此一役,虚弥山中两人除名,傀儡师氏彻底沉寂。又过了些年,师纯借下山游历之机,留下了一封书信告别,而后悄然离开。

“……她没有解释离开的原因,也没有再回来过。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但不管怎么样,她没有背叛虚弥、没有伤害同门,不管她身在何处,她仍是我的师妹。”

澹台烬不打算评价这个故事,但心中不可避免被扰动几丝涟漪。

他没有父母,也不可能再有兄弟姐妹。以前他不曾期待,现在倒是觉得,像师纯那样,即使离开了,依然有人记挂着自己,也还不错。

“会有的。”似乎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微生舒隔着被子轻轻抚了抚他的肩背,“你还有很多时间,足够你去尝试没有经历过的一切。”

……

夜色渐深,风在毡帐外呜呜吹着。

巡逻兵将的脚步沉稳整齐,偶尔夹杂几声兵器护甲的碰撞。如果再仔细听,还有隐约的流水声:来自不远处的河。没有完全解冻的河水冲击着冰层碎片,不知疲倦地向远处奔流。

澹台烬睡了一阵,又醒了过来,裹着被子翻了个身。

帐中灯火只余外间门前的两盏,隔着竹制屏风,没剩多少光亮,勉强能看到周围摆设的轮廓。

这一天从村庄到鬼宅再到山谷,发生了太多事,按理说他能够一夜好眠。可或许是被巡逻的脚步声——抑或心头堆积的思绪——吵醒,总之他睁开了眼睛。

短暂的睡眠消解了困意,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会儿精神不错。

在这段无所事事的“空白时间”里,他想了想萧凛,想了想睡前故事中的师纯,又想了想不知道走到哪里的小蝴蝶,最后勉强分了一点点心思给不知道回不回得来的叶夕雾。

正当他想完这些,准备收拢思绪时,忽然,一种莫名的冲动以横扫六合的气势冲了出来:白日里无暇深思的东西在夜色的掩护下再度涌上心头,势不可挡地驱走其他所有的念头——他又想起了尘土与硝烟中的那个吻,顺而抬手摸了摸唇角。

分明只是最简单的肌肤相触,他想。为什么白天的吻会给他一种新奇的、难以描述的感觉?他甚至无法用简单的好坏去定义。

是什么让他产生错乱的悸动?在血与风里,真的有什么无形的存在充盈过他的心吗?如果有,那它又是什么?

他长久地注目、思索,最终他决定再试一次。

……

很少有人能在半夜被“偷袭”时保持清醒和理智。

微生舒向来浅眠。当他感觉到有人靠近时,便已经有了模糊的意识,但熟悉的气息没有引发他的警觉,而迷蒙之时的本能反应则让他下意识地反手把人压回了床上。

这之后他才真正清醒过来。

“——阿烬?”

澹台烬抬手去捉他垂落下来的长发,将它们撇到一边。

位置的骤然颠倒对他毫无影响,自始至终,他追逐的只是“感觉”,对上下全不在意,将碍事的头发撇开后,他含糊地哼了几声,勾住微生舒的脖颈再度吻了上去。

周围很黑,屏风后透进来的一丝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手掌触碰到的地方确实在紧绷后缓缓放松。澹台烬非常确定,他看到了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炽烈的光。

他喜欢这样的光。

衣料摩挲、体温相触。

黑暗卸下了白日的表相,让人直面赤丨裸的欲望。这个由偷袭而起的吻渐渐深入,在昏暗中勾动几丝粘稠的水声。

“……等等。”

不知过了多久,微生舒止住动作,同时按住了那只不停往下试探的不安分的手,

“箭在弦上都能停下来——”身下的青年意味深长地放慢语调,带着点狡黠的挑衅,分明是明知故问:“怎么,我的身体对你来说很乏味么?”

微生舒平复了一下呼吸,感受着迟来的道德感在脑海中放声尖叫,又在同时摇摇欲坠。

“不是……但是现在……”

这话莫名其妙。可奇迹般地,澹台烬听明白了。

他揪住旁边的一缕长发,把人往下拉了拉,嗤笑道:“微生舒,我缺失的是情丝,不是脑子。我很清楚我们在做的事。”

略停了停,他又说:“别人都以为你是君子。要我说,其实你从来都不是。——你在掩藏什么,又在克制什么?”

“真是敏锐啊。”

微生舒抬手覆住他的眼睛,低声叹息。

他知道那些遁迹潜形、不可向迩:那是他的蒙昧、他的冷漠;是他前半生的自以为是,是他从未挣脱的一念之执。

然而如此种种一如飞絮游丝,他知道它们存在,却不知道该如何分说明白。

澹台烬也没有继续追询,甚至没把盖在眼睛上的那只手拉下来。

“我呢?”他只是安然躺着,直白发问:“我是你的掩藏,还是你的克制?”

微生舒俯首一吻,眷恋而纵容。

“你是我的甘之如饴。”

“那你就不必有顾虑。虽然我不确定我会不会有感觉,也少有正常人所说的欲望,但如果是你,我想试一试——我想感受这个世界,也想感受到你。”

“……好。”

尽管只有一个字的回答,尽管昏暗模糊一切,也包括彼此的神情。可他能听到声音的细微变化,感受到终于不再平稳的喘息。

澹台烬挑了挑眉,十分满意。

他喜欢这种剥去伪装的过程,像一层层拆开只属于自己的礼物。

至于他会从中得到什么:爱欲也好、疼痛也罢,既然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自然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跋涉过被囚困的二十多年,他的感受、他的生命,他不会再交由这世界去定义。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