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他问道，无法控制的颤抖。这个人绝对不是黑巫师，也不可能是黑魔王，哪怕是黑魔王也是不可能创造出眼前这麽壮观的景色。他抬起头，看着这个地下世界的主人，看向那双如石头一般坚硬的眼睛。

「这里是长春花之地。」对方没有直接回应他的问题，「所有平凡人的灵魂都会在这里安息。而这里则是我的宫殿。」

长春花之地。

他表现的像是被人用石头砸中脑袋时的模样。他知道长春花之地是什麽地方，但是他也知道这个地方理应是不可能存在的，更知道这会延伸出什麽可怕的答案来。

这不可能。

这根本不可能。

神话不可能是真的。

神话难道不是古代的麻瓜编写出来的吗？所谓的冥界，不就只是他们对死後世界的一个想像吗？只是一种用来解释死亡的概念？

可他接下来又想到，从麻瓜的角度来看，魔法也是一样。

巫师和魔法，都只是他们用来解释不可思议现象的概念。

只是现在的他们已经不再相信魔法而已。

他很佩服自己竟然还能开口说话：「你是哈迪斯。」他说，「你是希腊神话中的冥王，这里是冥界。」

对方沉默以对。丹尼尔知道自己答对了。

「为什麽带我来这里？」他继续说，恐惧在他的心中不断滋生，控制着他的手脚，这简直要把他逼疯了：「我死了吗？」

「你没有死。」哈迪斯说，「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的体质正处於极度不稳定的状态，再这样下去你会自燃身亡，所以我把你带回来，让我手下的医生稳定你的状况，救下你。」

丹尼尔完全不觉得自己的疑问被解答了，这只是让他的疑问更多了。为什麽哈迪斯要救他？

他根本就不认识哈迪斯，今日之前他甚至不认为哈迪斯是真的，他的身上到底有什麽东西值得让这个天神来救他？

此时丹尼尔已经顾不上害怕不害怕这个男人了，他捂着自己的头，觉得它随时都要原地爆炸，「我不明白……为什麽……」

「因为你姑且算是我的孩子。」哈迪斯淡淡地说。

丹尼尔顿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哈迪斯没有看他，他看着长春花之地上的景色，目光定在平原上一条横度整座平原、最後流至塔尔塔罗斯的红色河流，眼神深邃无比。「在很久以前，巫师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分离出去。我的一个孩子曾经在意外之下跑去了巫师的世界，失去了力量也失去了记忆。他的後代诞下了你，然後因为两界越来越模糊不清的界限，你如今以混血半神的身份回到了祖先的家乡。」

「不管你现在的凡人父母是谁，从血缘上，从体质上，从神力上，你都是我的亲儿子。」

如果说刚才只是三观碎裂的话，那丹尼尔现在怕是整个人都碎掉了。

这个人在说什麽？我又在说什麽？我为什麽会在这里？这里又是什麽地方？我他妈又是谁？？？

「……我不明白。」丹尼尔说，「你肯定是搞错了。」

哈迪斯皱起眉，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只不听话的小狗：「我没有搞错，你在那个奇怪的魔法学校里读书时，就曾经用地狱的绿火伤害过一只精灵，你也能感受到其他幽灵的存在。在红帽子的地道里，你也可以带着其他人走到目的地。这些都是作为我的後代的特徵，我亲眼看到，不可能搞错。」

「你是我到目前为止还活着的长子，而我姑且也算是你的另一个父亲。你姑且算是我的儿子。」

丹尼尔怔了一下，「姑且……？」

「什麽叫姑且？」

「就是这个意思。」哈迪斯看也不看他地说。

丹尼尔怔怔的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种激烈的情绪在这一刻涌上了他的心头里。

哈迪斯平淡的脸容在他的眼里骤然变得憎恶起来。

他爆炸了。

「……这是什麽意思？姑且？你先突然心血来潮把我给绑过来，然後你现在突然说你是我的父亲或是什麽鬼？开什麽国际玩笑！！！」

他现在不害怕了，怒火在熊熊燃烧：「你想要什麽？你把我当成了什麽！？一条在外面被你抓回来养一阵子就能对你吐舌头摇尾巴的狗吗！？」

哈迪斯的态度和语气深深的激怒了他。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麽生气了，他是没有了家，没有了父母和兄长，但他不觉得这样的自己会像条可卑的丧家犬那样卑微地渴求着一个天神的“姑且”。

这完全侮辱了他的整个人格。

面对他的愤怒，哈迪斯也生气了，那股恐怖的气场顿时变得更强烈地影响着他，「不然呢？你要记住，如果不是我把你带回来，你早就已经死在那场高热里，成为这片长春花之地上的其中一道幽灵。我把你救回来，是因为看在你是我的孩子的份上。」

「我不需要！」丹尼尔很大声地吼了回去，「我没有求你来救我！我也不需要一个突然出现自说自话的父亲！」

哈迪斯紧握起了拳头，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要原地把他挫骨扬灰。但这一次，他拒绝服从，他再也不服了。五年，他当了一个乖孩子五年，可是在五年前，他也不过是一有情绪冲动就无法控制想要到处破坏的问题儿童。他根本就不是什麽乖小孩，至少现在，他不想再当这个乖小孩了。

他们对峙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哈迪斯冷冷地说：「别以为你有多厉害。混血半神的命运长久以来一直都是一场悲剧，而你作为我的孩子只会更甚。」

丹尼尔咬牙，「这算什麽？威胁吗？」

「是忠告。」只见哈迪斯伸出手，一根有点眼熟的小棍子凭空出现在他的手里。

「我替你改良了一下魔杖。」哈迪斯说，把它抛到了丹尼尔手里，「你们巫师太脆弱了，没有魔杖就等於没有爪牙，魔杖还脆弱得一掰就断。你现在还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它会帮助你的。」

丹尼尔：「…………」

他已经气到不想说话了。

他的魔杖是葡萄藤木加凤凰羽毛，13英吋有些扭曲，现在它变成了很符合哈迪斯审美的黑色，上面刻有羽毛的花纹。

「我会送你回凡人的世界。」哈迪斯说，又举起了手，「我会直接把你送回你的凡人家人那里，毕竟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

「什麽？」他还没说完，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哈迪斯直接把他升上了天空，速度还快得不可思议。他在地底里向上升，还看到了一副霸王龙骨架，一直到他突然出现在警察局的门口时他才不再上升。

「——拜托了，他是我的弟弟，我不能再失去他——」

「小姐，请你冷静，我们已经在尽力找了——」

是他的姐姐，艾斯梅，正在前臺跟一个警察哭诉，而那个年轻的警察则是在尽力安慰她。他们应该已经僵持了一段时间了，直到他突然像是雨後的蘑菇那样从地里冒出来，他们才停下来，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看到艾斯梅，丹尼尔在一瞬间有很多话要说，但他做不到——因为经历了一次比滋浮列车还快的旅程後他的胃便严重抽搐了起来，导致他直接吐在了警察局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