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老师……
……
松阳是在一艘星际航母里找到胧的。
与其说那是一座航母,不如说那大型太空实验室,实验仓库里面密密麻麻都是虚的标本。
他们身体残缺,闭着眼睛,仿佛等待来自因子的唤醒。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天道众封闭了装满了残缺身体的仓库。
而松阳在这里,找到了残缺不全、被装在培养罐里的胧。
他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被天道众放在了这里。
松阳很愤怒。
他沉默的前往航母武器区,找到了想要的爆破装备,没有丝毫隐藏的与路过的警备擦肩而过,而这些警备队就仿佛被什么定住了一样,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动弹,视线与脸部表情还保持在不久之前。
来到动力区,将爆破装备转载完毕,又回到仓库,一拳打烂培养罐。
“没事了,这次老师来了,不会再丢下你了。”男人的话语温柔的像是安抚,安抚没有意识的弟子,又像在安抚过去那个眼睁睁看着弟子独自断后而什么都不能做的自己。
遗憾,不甘,得偿所愿,都仿佛在这一拳里消融了。
松阳还记得在重生前,在奈落院的囚笼里,那个即将以松阳的身份告别人世时与胧的那次短暂会面。
他记得自己说。
“感谢你,让松阳得以存在。”
背起弟子往外走,不出所料的遇到了巡逻队,松阳没什么表情的手起刀落。
伴随着几声尖叫,穿着朴素草履的男人踏过鲜血,如过无人之境般在航母主干道往停机场走。
他们发现他了。
动力室的炸弹他藏得到处都是,希望不要被全找到啊……
思及此,松阳轻微的勾起唇角,又很快放下。
这本就是为他设下的陷阱,松阳觉得,隐不隐藏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藏在无数缝隙里的摄像头,估计都在盯着自己。
从战俘交接开始,以弟子为饵,都是对方为了引自己出来手段。
他知道。
松阳一直知道,另一个……
另一个自己——
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松阳又怎么会猜不到对方的想法。
对方又怎么会不清楚他的软肋。
转过一个弯,无数红外线的小点瞄准在了他的身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他的皮肤。
被武装的士兵们端着粒子枪,齐齐堵在停机场的路口。
他们身后站着一个身着黑袍的高大身影,苍老的面容隐藏在斗篷的阴暗里
松阳停下脚步,把昏迷的胧放下,让他靠在红外线照不到的地方。
他起身,一个人直面红光,面容如寒潭般无波无澜,就那样任红外线扫在自己身上,良久,脸上漾起微笑。
“怎么,逼死阿梨,又来算计我了?”
阿梨当然没死,但松阳就是故意这样说的,如今阿梨的存在感还是越低越好。
他对面站在一众士兵后的黑袍男人听到那个名字敛下目光,只是这一次的思绪翻滚却再也没抬起头。
时间仿佛静默了般,只能看到一颗翻滚的头颅。
那是一个有着经典美丽星长相的中年天人,也是天道众十二话事人之一。
因为害怕衰老而用虚的身体换血换器官的人之一。
通过虚,他们好像又获得了生命的活力,可又像失去了什么。
当他们敞开身体,迫不及待接纳属于虚的生命力时,就已经被虚所掌控了。
虚的因子流淌在他们的血液里,虚的脏器运作着他们的身体。
以至于。
他们的大脑也渐渐的对虚放松了警惕。
现在虚融化在龙脉里了,那他们便是新的虚。
来自于虚与虚的争斗,永远无法停止。
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争斗,但他们的痛苦无法忽视,于是拿起屠刀挥向自己。
如同过去一般,斩下了自己的头颅。
这仿佛就是他的宿命,也是他的宿命。
不断的杀死前代的虚,成为现在的虚。
等士兵们反应过来那在空气里呈抛物线翻滚的是他们长官的头颅后,一个个面色大惊,将枪对准不知道何时穿过敌营取大将首级的松阳。
没有迟疑,灰栗色头发的男人以贯雷之势穿梭在人流里,衣袍猎猎。
当他站在停机坪大门后时,才不过几息。
“砰。”伴随着所有人的倒下,男人背对着站在大门后叹息。
手腕翻转一振,刀身上的血便被甩下,露出冷寒的刀刃。
收刀入鞘,松阳跨过尸山血海来到胧的身边,重新背起他。
进入飞行器,摸着并不熟悉的操作设备,松阳有些庆幸过去在给阿梨补习理科的时候自己也多看了些飞船结构与操作书籍,这让他来亲自驾驶,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待启动后,停机场的安全门缓缓打开,望着外面逐渐清晰的星辰大海,松阳微笑着。
“是时候回家了。”
胧依然没有意识,歪着头靠在副驾驶座上,被安全带绑着才没歪倒,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老师的诉语。
大弟子已经找到了,还有小弟子。
他一定能找到的——
松阳对自己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