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记忆中,似乎有人将被褥或者枕头盖在自己的脸上。他用力的向下,一直向下,棉花不再柔软,反而有千斤之重,沉甸甸地压在恭俭良的口鼻上。
“啊!”他惊叫一声,从床上坐起。
温格尔合上书,坐在幼崽的身边,惊愕之余,不忘给孩子顺顺气,“怎么了?雄父在这里。”
“雄父。”恭俭良忍不住朝着温格尔怀里靠。他知道上了初中,自己不应该再继续和雄父睡在一张床上。可他总是做梦,梦见一个人。
他清楚地知道,不断地扑杀,不断地压迫,全部都是一个人。
但他不知道那是谁。
“雄父。”恭俭良将脑袋埋在温格尔肩膀上,“我是不是很糟糕。”
有时动作比思绪更快,他遏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像头野兽无端地放纵自己,想杀人就杀人,杀不了就打人,打不过也不要紧总有能够发泄的方式。
“我老打人,还喜欢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前还吓到雄父,还在家里打二哥——我——”
“你真的想这么做吗?”温格尔拍拍他的脑袋道:“雄父怎么听说,我们家的小兰花从不欺负同学,还会帮忙揍一些来骚扰他们的雌虫。”
恭俭良脸色一僵,没想到自己最不愿意让雄父和哥哥们知道的事情还是暴露了。
他揪住被子,小声说,“那是他们太弱了。”
看见那些雄虫,恭俭良总能想到雄父。
又弱,又爱哭。
“可其他雌虫也没我们小兰花强大哦。”温格尔翻开一页书,捏捏孩子的小脸,“欺负弱小是可耻的。”
“所以,我找的都是坏蛋。”恭俭良已经学会钻空子,“我让同学给我找恶棍,我去揍他们。只要他们先动手,我就没有错!”
温格尔啪得一下把书合上,无奈地敲了敲幼崽脑壳,“那也不行。”
“为什么?”
“很多事情,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
“什么事情。”恭俭良刨根问底,“杀人吗?”他凑得更近一些,伸出自己的手。
那双属于雄虫的手,细长而柔软,指甲盖被剪得整整齐齐,泛滥着几分粉红。
“雄父。”恭俭良委屈道:“我没有杀过人。”
温格尔抱住他,说不出难过。
“我当然知道。”温格尔掉下眼泪,“我没有说你,对不起,雄父没有说你。”
“那是说谁?”恭俭良追问道:“是雌父吗?”
他的脸上没有一滴眼泪。
好像从刚开始,他就是为了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的问题是基因的问题。”小雄虫裂开嘴,他目光如炬望着雄父,一步,一步地压住了雄父,“都是那个雌虫的错,对吗?”
“恭俭良。”温格尔有些生气,他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哭得通红,“没有谁是错的,没有谁是错的。”
“他是谁。”恭俭良站起来,他无法遏制自己的脾气。
似乎多年来所有和他人的不同,感受到的一切异样目光,背负着雄父的爱意却背叛式地想要杀死对方,种种并不道德却不受控制的思绪,都可以归结于那个不知名,不知死哪里去的雌虫,和他赐予自己这一身病态的基因。
他第一次冲温格尔发火,咆哮着,嘶吼着,“他是谁!他已经不要你了,你告诉我!他是谁!”
他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