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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易都(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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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绮怀还没回神,自己已经被甩在了酒爵底部。

爵内上下颠倒,倘若她没猜错,这尊酒爵已经被倒扣在了天花板上。

这样想着,卫绮怀正要向外看,可酒爵之中的颤动再次把她的视线拉了回来。

低头一看,方才还在安眠的巨大阵法,此刻竟仿佛突然活过来一样,符文从刻板的纹路中抽离,主动向门口那道散发着微光的禁制,探出它无边的指爪。

它也确实做到了。

不知不觉中,那道侧门被堵死,黑暗彻底笼罩这处空间。

沉寂之中,卫绮怀只能听见细碎的、密集的声音。

听着它们破土动工,无限蔓延。

这无疑是一种令人牙酸的响动,往往能令人不自觉地联想到某些四处爬行的多足类节肢动物。

可是这里有的不仅仅是这个声音。

“簌簌”、“簌簌”、“簌簌——”

迎着簌簌的响声,卫绮怀伸出手,接住从天花板上落下的碎屑,在指尖摩挲。

是木屑?

这就是逆转后的结果?

是谢荻雪所为?还是她预料到了阵法会在此刻逆转?

“走罢。”这厢卫绮怀满腔疑惑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厢谢荻雪忽而起身,掸了掸衣角,不由分说地叫上她,“去见她。”

她也要去见谢凌屿?

燃眉之急将解,卫绮怀收回一切疑惑,忙道:“怎么见?”

谢荻雪掌中微亮,现出一只夜明珠,莹莹辉光只在卫绮怀面前晃了晃,转而向她们身后照去。

卫绮怀也随之看去。

不知何时,万千条深黑色的巨蟒已经盘踞在这座狭窄的洞穴,重重叠叠,虎视眈眈。

垂下的冰冷蛇信,几乎要舔到卫绮怀的额头。

眼前是如此骇人之景,谢荻雪却面不改色,信手拨开横陈的蛇群,俯身钻了进去。

卫绮怀头皮发麻,可定睛一看,又发现那竟然只是巨蟒一般粗细的、彼此缠绕的藤蔓……

不过,藤蔓上总是生着叶的,而这里的藤蔓,则像多足动物一节节的脊背。

木质的……

或许她应该将其称之为,某种硕大的根须?

确认了这些根须没什么攻击力,卫绮怀也不再束手束脚,一撩衣摆,匆匆跟上了谢荻雪的脚步。

她确定自己进入的是那棵巨树扎根的地下世界。

这里除了黑暗,并没什么危险,但盘根错节实在复杂,更何况洞口时宽时窄,时而向上,时而向下,极其难走,卫绮怀走得乏了,忍不住生出暴力清路的念头,可本能调动手中灵力,却发现毫无反应,简直是被抑制得死死的。

她进入那个禁制的覆盖范围了。

一刻不停地走了太久,或者说钻了太久,卫绮怀双腿双手都有些麻木,连带着神智也麻木起来,直到迎来某个喘息的空间,那些被她抛在脑后的纷乱思绪才一拥而上:

现在已经到了新一天的卯时,还是辰时?

右国师抓到那个刺客了吗?

……应该没有,他似乎并没有派来追兵,这就意味着他并未发现谢荻雪的离开。

他来不及看谢荻雪,只能证明那刺客实在棘手。

他还要准备庆典,应当分不出那个精力抓捕她们了吧?

更何况他做贼心虚,软禁谢荻雪之事连心腹都不会告诉,即便发现了她们不翼而飞,应当也不会将抓捕之事假手于人。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时间。

庆典是在午时正式开始。

她必须在此之前找到谢凌屿,然后带她离开。

她能吗?

现在是卯时?辰时?还是巳时?

算着时间,卫绮怀又有些心焦气燥,忍不住扬声向前问道:“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

前面领路的谢荻雪此刻又绕过一个拐角,起身换了换姿势,才回头答道:“时刻不重要。”

时刻怎么会不重要?!

“开什么玩笑?你不知道午时庆典就要开始吗?”质问的声音刚一落下,卫绮怀就想起了对方或许不知道即将发生的灾难,但现在赶时间,她一时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把自己知道的一口气告诉对方,“我和你那位转世都是后世人,据我们那个时代的史书的零星记录,易国的最后一场涅槃大典,便是易国国主葬身之日——你知道他是因何而死吗?是地动!”

“若是地动发生时你我仍在这树中,未必能活下去!”

她语气激烈,可谢荻雪一言不发,不为所动。

或者说,自卫绮怀见到她开始,她面上的漠然神色就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

卫绮怀霎时明白过来为何对方与谢凌屿相貌全然一致,自己却无法在谢荻雪身上找到熟悉的友好感觉,更无法移情,甚至恰恰相反,只会一次又一次被对方激怒。

倘若说谢凌屿是春日温和的雪山融水,谢荻雪便是冬日璀璨的山巅积雪。

她无法捉摸,她置身事外,她目空一切,她不可动摇。

果然,只有这样的气度,才能在年纪轻轻便高居国师之位,树敌颇多,饱受嫉羡。

可再如何淡然的气度,此刻也不过是在卫绮怀燃起的怒火中又添了一把柴。

“国师大人,你可以不在意她的死活,当然也可以不在乎我的,可是你自己呢?难道你自己就甘愿葬身在巨树之中?”

气话说罢,她想起这棵树是一棵六百年屹立不倒的巨树,又稍微平复了语气,试图唤回自己的理智,分析道:“莫非你认为这棵树不会受地动影响?”

“不。”谢荻雪说。

“时刻不重要。”她并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顺着卫绮怀给出的台阶下,只依然保持着那种该死的平静语气,将她方才的话重复一遍,“仅此而已。”

怒火中烧。

卫绮怀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人能像眼前这个人一样喜欢自说自话。

她们之间弥漫起尴尬的沉默。

可是内讧不可取。

片刻后,卫绮怀打破沉默,率先道:“您还是专心领路吧。是我多管闲事。”

谢荻雪脚下一转,又拐入一个洞口。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

卫绮怀听见她的声音从前方遥遥传来。

谢荻雪问:“史书是如何记录此次涅槃典的?”

“……”卫绮怀不知道她这个问题究竟什么意思,迟疑片刻才道,“这个时代的史料大都因为战乱丢失,只有零星记录——即是涅槃大典当日地龙翻身,国主死于高台落瓦。”

“那我呢?”谢荻雪又问。

“你?”卫绮怀困惑起来,“你什么?”

“我的终局,史笔如何书写?”

“呃。”卫绮怀结巴了一下,没想到这遗世独立的人竟然也是注意自己形象的,“我不记得……”

读史也不过是看个结果罢了,更别提这还是残卷,她能记住那老国主死在檐下落瓦这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会留意那些乱七八糟的随行人员?

“历代涅槃大典皆由左右国师一同主持。”谢荻雪说,“若二者不能同时到场,史官定会注明来龙去脉。”

“史书没有提到这一点,也许是史料丢失,也许是一笔带过了,毕竟国主之死才是值得他大书特书的部分。”卫绮怀竭力回忆着,确定自己读过的那点儿史书里没有这样的记载。“即便有,又能说明什么呢?右国师栽赃给你的罪名是勾结魔族,目的就是要你翻不了身,你还以为他会把你、或者谢凌屿放出来吗?你们那位老国主再如何追求仪式感,也避魔族如蛇蝎,顶多会找个人替代你罢了,这又不难。”

“……”

莫名其妙地向她转首投去一瞥,谢荻雪收回目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边走边道:“国主崩于今日地动,那这地动是由谁而起?谢登?”

卫绮怀:“谢登是谁?”

谢荻雪:“右国师。”

卫绮怀:“咦……”

原来右国师叫谢登,他与她都姓谢,莫非有什么亲缘关系?

“同门师叔。”谢荻雪主动道。

“不是他。”卫绮怀回答了她的问题,“地动怎么会因为什么人而起。再说,他要有那本事还至于暗算你和谢凌屿?”

“既然地动并非他对付我的手段。”谢荻雪道,“那你以为,他会用何等手段对付我呢。”

卫绮怀一愣。

当然,谢登是要她翻不了身的,定会在今日下死手。

他会怎样下死手?

谢荻雪的语气平淡无波,似乎并不真心好奇谢登置她于死地的手段。

她这句话与其是在发出疑问,还不如说是在引导卫绮怀思考这个问题。

可是这有什么好引导的?

卫绮怀又不明白她了,索性道:“国师大人,有话直说是个好品德,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前方走着的谢荻雪钻出根须缠绕的洞口,起身理了理衣袖,“到了。”

短短两个字,却是莫大的希望。

卫绮怀把浪费在这座盘根错节的迷宫里的太多时间暂时抛之脑后,努力加快速度,也跟着钻出洞口。

关押着谢凌屿的地方,应该是个窄小的囚笼吧?

可是她新来到的这个囚笼似乎空间很大,空气却极其浑浊。

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火。

她脑子里兀地冒出这个字眼儿。

然后一个又一个的念头不受控制地蹦了出来。

再一抬眼,谢荻雪掌中夜明珠的莹莹辉光已经如月光般铺洒遍地,卫绮怀看见了谢凌屿比月光还苍白的脸,也顿时明白了谢荻雪方才的问题……以及那座酒爵的真名为何是釜。

空中充溢的木屑粉尘可以解释一切,正如六百年后的蔚海楼禁地,也正如六百年前的现在。

釜底燃薪。

原来这棵万众瞩目的神树,竟然是釜底必燃的薪火。

谢登会如何杀死他的敌人?

一个可以轻易引发爆炸的树膛。

一场名为“浴火重生”的涅槃典礼。

一个绝佳的杀人时机。

一个神圣的杀人地点。

一个主持典礼的人会如何杀死他的敌人?

答案在此刻呼之欲出。

没什么比让她死在众目睽睽之下,无知者还会庆祝她的死亡,更令他感到快慰的了,是不是?

然而,更让卫绮怀毛骨悚然的是,谢凌屿身上披着巨大的五彩羽毛,即便是在这样的微光下,那羽毛依然流光溢彩,好似一件华美的羽衣,若是不明真相的人来了,恐怕要以为那是仙人垂落在凡间的裙摆。

可这样繁重而华美的羽衣,也正是将谢凌屿吊在半空之中,令她动弹不得的罪魁祸首。

是的,她是这次将要浴火的凤凰。

她在火中的挣扎,会变成人们口中凤凰归来时的舞蹈。

最后梧桐树会与涅槃凤凰一同谢幕,大火掩盖一切,就连尸骨也被烧成灰。

谢凌屿会是这里的第一只“凤凰”吗。

卫绮怀乍然意识到——

又或者,过去的那几百年间,从未有过什么真正的凤凰。

祥瑞从来都是不可控的。

唯有死亡可控。

这样的凤凰,又出现过几百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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