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说,他听得进道理,只是受年龄经验所限,依旧缺乏足够认知罢了。
不管是对魔族,还是对喜欢的人。
“辛美尔,你也知道芙莉莲长年习惯了离群索居,尽管她总说自己比我大……”
你停顿片刻,有些纠结地组织词汇。
“但实际上,论起与人的接触,她比队伍里的任何人都还……是个孩子。”
“她所表现的不了解人类,不仅是因为不感兴趣,也因她还未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
黑发精灵步履轻盈,目光遥遥落在远处升起炊烟的村落。
对长生种而言,到底什么才算是足够“成熟”呢?
又有谁能评价与判断精灵的“成熟”呢?
“人类不过百年的寿命于我们而言,其实短暂得……如你们所理解的短短一个月。”
“辛美尔,你还能记起小时候,每个月里发生的事么?”
你的语气逐渐严肃,扭过头探究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
“大概终你一生,她都无法理解你的这份心情。”
“即便这样,也没关系么?”
“……该说不愧是芙莉莲的朋友么,真是很厉害的形容啊。”
蓝发少年扬起脸,眼里涌现出真挚的笑意。
“海塔那家伙,就只会说我无可救药什么的。”
“倒不如说,一个月……这样也很好了。”
他自言自语着,自顾自地得出一个你无法理解的结论。
“没关系的,这样就很好了。”
怎么会好呢。
哪里好了。
你一时哑然。
习惯了长生种的时间节奏后,得以回忆起曾经的人类生活的你,心知自己已比那时候少了许多激烈充沛的情绪。
这并不是坏事。
你不再被有限的寿命追赶,不必思考必须要在多少岁前毕业工作甚至结婚生育去迈进不知道由谁规定的人生进程,在这里,即便游手好闲个七八十年,也从不会有人说你什么。
与过于纯粹的芙莉莲不同,即便只是个半吊子的精灵,熟悉人类的你也知道,被称为“爱”的存在,是怎样一种充满占有欲的情感。
不管是在哪个世界的人类社会里,爱的行为表现是付出,是祈求被看见,是期待被回应。
亲情与友情不外如是,而当涉及爱情层面时,即便是再理智的人也会有患得患失的时候。
而他居然在说没关系?
你困惑地看着面前这位意气风发的勇者,看他像是做出了比任何人都成熟克制的决意。
数月的相处已经让你明白,辛美尔可不是什么需要靠一厢情愿的付出来自我满足的那类人。
抛开冒险者身份和那过于异常的战斗直觉与成长速度,他也只是名平常的人类少年罢了。
“……你真的听懂我的意思了么。”
你从那双毫无迷惘的眼中得出答案,不禁皱了皱眉,掩下心头的隐约触动。
毕竟还年轻,你想。
等讨伐的旅程结束,待一切回归平凡与琐碎后,想法便也总会有所改变。
可辛美尔,他会么?
你竟有些不太确定了。
如果那无望的情感终将成为勇者最终的结局的话,那是否也太过……
“泽伊歌,是在觉得我可怜么?”
察觉到你流露出的复杂情绪,辛美尔微笑着冲你摇了摇头。
“不必这样想哦。”
负伤的勇者神采奕奕,飞扬的白色披风在风中簌簌作响。
“我可一点都不觉得,喜欢芙莉莲这件事有多么可怜。”
他神色坚定,眼里带着毋庸置疑的认真。
“不,倒不如说,能与她相遇,能这样与大家一起踏上旅程的我,大概是最幸运的存在了。”
63
嘶。
这就是纯爱吗。
你沉默片刻,如被日光灼痛般挪开眼,冷静地拉低兜帽。
“辛美尔。”
你面无表情。
“再抖披风耍帅你的绷带散了我就不管了。”
“诶诶,我还以为刚刚那番羞耻发言能让泽伊歌露出点感动的表情呢。”
“你也知道很羞耻啊……快回村子吧,马上就要到饭点了。”
你冷若冰霜。
“可恶,我还以为这个姿势超级帅呢,这本是我所计划的下一个铜像预定姿势……”
“再啰嗦就将你丢下喂魔兽了。”
你铁石心肠。
“呜哇好无情……那,那么在我被魔兽吃掉前,泽伊歌能满足我最后的心愿——再给我讲讲芙莉莲小时候的事么?”
“哈?!”
“谁家勇者的最后心愿会是这个啊?!”
你终于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