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嗯,封印很结实,八十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只不过芙莉莲,你探测封印的方式一定要用踹的吗?”
辛美尔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笑意。
“只是在检验强度罢了。”
芙莉莲收回在魔族石像上踩出三个脚印的脚,若无其事地朝你走来。
“泽伊歌,刚才没事吧。”
白发精灵少女向来平淡无波的表情似乎还带着些许罕见的怒意。
“没事。”
你摸着灼烧感已退的肩膀,羞耻地发现自己似乎并没在这场战斗中帮上什么忙。
当靶子吸引注意力算么……
“不过,只有短短八十年啊。”
你已经开始构想该逃到大陆的哪一端才能离魔族远点。
“我听说人类王国的魔法部,已经在解析他的攻击魔法了。”
勇者收起长剑,脸上终于流露出松了一口气后的疲惫。
“嗯,而且我从他的攻击中也学到了点东西。”
魔法使用微凉的手指摸了摸你的脸。
“八十年后,我们一定能消灭他。”
“芙莉莲说得对,八十年足以能让我们有打败他的办法。”
矮人点点头,身上的斗篷破破烂烂。
“不要小看人类的潜能哦,泽伊歌。”
不知好歹的僧侣揉了揉你的脑袋。
“啰嗦,不要摸我的头。”
你毫不留情地拍开他的手,心口莫名涌出的奇怪暖流漫向肢体,本因恐惧而无力的双腿重新生出力量。
芙莉莲既然这么说了,那么便一定会实现。
“好饿啊,用了好多魔力,泽伊歌,今晚可以吃大餐么。”
“没问题。”
“喂喂,先完成对村民的救治和灭火吧,芙莉莲你先吃点干粮垫垫。”
“呜……好吧。”
36
即便活过了漫长的岁月,但你深知自己的本质,是个怕死的胆小鬼。
说好听点的话,你十分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
在你还是普通人类的时候,拥有的第一个童年玩伴便是在医院认识的,大你两岁的男孩。
说是玩伴,其实也不过是维持了一两个月的友谊。
漫长的住院生活让幼小的你们即便被打针也不再会哭泣,还会在CT机器前摆出自己觉得很帅的姿势。
药很苦,你讨厌吃药,但他总会在你面前大义凛然地一口闷下,你觉得他好酷,于是苦着脸学他的样子吃了下去。
你们会一起追电视上的动画,会念着超人的口号玩变身,躺在病床上想象穿越到零食世界的生活,有力气的时候,还会与大人们玩起躲猫猫。
那栋白色建筑是你们玩耍的大本营,从儿童病房墙砖上的图案到角角落落适合藏小零食的地方,你们烂熟于心。
医院里的生命来来往往。
你终究还是看着他越来越虚弱,从有头发的小哥哥变成苍白无力的小光头,在某天被安排转进重症病房后不久,便再也找不到了。
大人们告诉你,他只是被转到了其他更厉害的医院,很快就会康复起来找你玩,所以你也要快点好起来。
你说好的。
但你知道真相。
毕竟在他“转院”那天,你悄悄跑出了病房,看见他的爸爸妈妈在走廊的角落里哭得那么难受,后来还将他最喜欢的超人模型送给了你。
你知道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是你们在秘密基地里聊过很多次的“死亡”,大人们总是避讳你们提起这些,于是你们也顾虑他们的心情,装作对此一无所知。
很快便要轮到你了吧。
你难过地抱着超人,害怕地缩进一个人的基地,任凭大人们如何呼唤也任性地不肯从床底出来。
如果不必再吃药与打针,那死亡似乎也没那么吓人。
但你到底还是个好孩子,你不想让自己的爸爸妈妈也哭成那副模样。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你的病情奇迹般地出现了好转,最后终于顺利出院了。
你觉得那一定是奥特曼的力量。
只不过,即便自那以后过了很多年,久到你变成碌碌众生的平凡一员,久到你连男孩的模样都记不清了,你却仍时不时会想起他,想起那段短暂的时光,并忍不住地遗憾。
——要是在那时候,有好好道别就好了。
不过是仅仅维持了一两个月的友谊,过家家般的病友关系,都会让短命的你止不住地会回想,会感到伤感与难过。
也因此,你大概比任何人都能更深刻地明白,长生种的情感淡漠是一种怎样重要的自我保护机制。
如果真的有精灵爱上了短寿的人类,那么在不久后等待她的,毫无疑问会是漫长的悲哀与痛苦。
你绝不希望芙莉莲变成那副模样。
不该生出的情感,在被宣之于口前便该被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