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弱用了太多回,为了实现目的不择手段这很正常。
但如果选择成了无可奈何,每一次都会让安许赫碎掉一点。
剥掉情感的外壳,再刨掉各种纠纷的利益,它是粉碎自尊、意志的最佳利器。
只有在示弱时人才会真切感觉到自己的弱小无助,只能通过摇尾乞怜博得一丝可能的机会。
安许赫被碎过很多次,尤其厌恶这种不受控。将自己的命运交付到别人的手里,太荒谬了。
更别说低头的羞耻,火辣辣的脸颊温度提醒着自己的无能懦弱。
金泰亨猛地甩开安许赫的手,像是看见毒蛇一样避之不及,整个人气到脸色涨红,如同煮到沸腾、噗噗喷着水蒸气的高压锅。
他大声吼道,低沉的声音刺耳得要命,“事情我做过,不代表你也要再来一回,别让我从你嘴里听到那句话!”
“安许赫,你一直都高高在上,无比傲慢。”
“之前我以为你的拒绝是因为不喜欢,可是不是,哪怕你隐藏得很好,总会留下蛛丝马迹。一开始我还开心呢,开心得不行,以为你自己想通了。”
金泰亨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讽刺的笑意,是那种眼里藏着汹涌的海浪、漂浮的冰山,
“事实是你确实想通了,但不是在这上面,从一开始,你就是以这种傲慢的姿态来看人、看这个世界。你总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稍有不如意你就动手修改,直到事情变成你想要的局面。”
“是,我承认,你有这个能力,可以肆意妄为。也许人心可以这么算,感情却不可以。”
“你拒绝我,又靠近我,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的想法,每次在动摇之间又想到那个晚上。”
金泰亨哽咽了下,眼泪扑簌簌地朝着地面坠落,溅开了一朵朵透明的水花。
直到现在,他还在拼命地否认:“没那么简单的,从我这里开始,也应该在我这里结束,你说的都不算数!”
看呐,到这个时候,金泰亨还是不敢,一句威胁的狠话都不敢说。
之前还笑为什么会有人拿分手来挽留对方,落到自己身上,却是连字眼都不敢提及。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安许赫绝对会顺着做下去。
所谓的威胁在人看来,只会是顺水推舟的开始。
世上是再没有能惩治这个人的方法了吗!
或许也是应该耍耍无赖,对付听不进话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他。
金泰亨虽然着急但也没那么急,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对陌生人倾诉吐露内心,对最亲、最爱的人口出恶言。
因为太了解了,总是能在一团乱麻里找出那点能引爆世界的导火线。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那些怜悯天生就带着歧视,收起你的自以为是,也别妄想通过自虐来满足你奇怪的癖好。”
情绪在发泄出去之后,人会变得无比冷静,脑子依旧空空,但口舌会无比清晰地传达出埋藏在心里的真实想法。
装什么?不装了!
金泰亨下三白的眼睛聚着一团冷焰,像是在燃烧又像是在冰冻某种珍贵的存在。
站在一旁的安许赫还在手脚无措,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受害者应该有的模样,多可笑。
作为世上最残忍的刽子手,他只是用沉默缓慢切割爱人的头颅,顺便任由颈间的绞索将那个柔软的自己一点一点剥夺。
这不算什么,在允许对方靠近之后,其实就已经做好了被伤害的准备。
将最柔软的腹部小心翼翼地袒露,只为求得那个看起来实在诱人温暖的拥抱。
安许赫有这点勇气,或者是有这点投入的资本。
论起认真,想的更多是自己的想要。
他的身体里流着自私虚伪的血液,审视他人变成习以为常,掂量价值更是随手为之。
这也是一开始朴智旻感知到威胁的真正来源。
没有心的怪物伪装成不知事的叛逆少年,冷漠是他的表面,似乎所有人都能慢慢品出他的脆弱。
可谁又真正知道一层一层皮囊之下,四处游走变动的微弱真心,只是一点荧光,夏夜过后随时都会消失。
这个世界将他逼成疯子,他同样也在玩弄身边的一切。
那些美好犹如镜花水月,随便有谁手指一点,顷刻之间都能灰飞烟灭。
被戒律教导着长大的人变成了笃信标准的人,又被告知世上没有真实的明确,规则那种东西,只有弱者才会去认真遵循。
谁也说不清他的渴望,会不会在一道呼吸之后破土而出,迅速长成参天大树。
“呵!”冷淡轻佻的笑声是抛到台上的唯一打赏,对于这场拙劣的戏码。
安许赫挺直了脊背,遮眼的发丝随着动作向后掠去,无情冷漠的眉眼终于露出了最真实的状态。
胆怯和懦弱落在他身上本就违和,锋芒毕露才是安许赫这个人的底色。
素白修长手指像是无意落在纯黑的琴盖上,对峙的紧张氛围被轻慢随意的拨弄动作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