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事了,顾霁与众黑甲卫回了驻所,封子骞载着老人回了庄子,顾冉便也打道回了顾府。
了结心头一件要事,她脚步里都透着轻快。
不想走到临近顾府的巷子时,却看到众多百姓围在那贴告示的墙下,议论纷纷。众人神色各异,眼神里大多透着担忧和惶恐。
顾冉好奇心起,也走到那墙根去看告示。
耳边却先传来路人的惋惜:“二皇子,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能文能武,眼看着就是太子了,这节骨眼上,你说那砗磲人可恶不可恶……这不是挖我们西晟的根吗!”
“好在东线守住了……唉……”
顾冉听了个大概,面色也凝重起来,随着靠近城墙根,她耳边涌来更多百姓的絮絮低语。
原来说的是十多天前西晟东边的那场战事。
两国边境和平了十余年,砗磲突然搞偷袭,镇守东境的二皇子率守边将士应敌,总算守住了虎牙关,没让砗磲打进来。
西晟惨胜,但二皇子战死……告示中是对二皇子及一众为国捐躯将士的追封和嘉奖。
顾冉看着那告示,秀气的双眉渐渐颦起,这个时候,太巧了。
话说西晟如今的君上,是少有的明君,政事勤勉、任人唯贤。但其子嗣单薄,年近五旬仅有三子。
大皇子即前太子,十二年前被流放,如今下落不明。二皇子能文能武,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不好的事迹与传言,且自五年前便镇守东境,是整个西晟都认定的储君人选。
原本还有三皇子,只是三皇子自小体弱有疾,连宫门都甚少外出,据说随着逐渐年长,身体也不见好。显然不是合适的储君人选。
顾冉退出告示周围喧闹的人流,脑中渐渐安静下来。
为什么恰在明光教找大皇子下落的同时,二皇子就出事了呢?是巧合么?
她摇了摇头,心头突然又沉重起来。
不管是巧合,还是有人有意为之,二皇子一旦出事,前太子所牵涉的人事,都远比她一开始以为的要复杂。
打掉了城南那伙人牙子的老巢,这才开心没多久,她心头又盘上了阴霾。
顾冉忧心忡忡回到顾府,快到门口时,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顾冉看着一人一马领先她停在了顾府门前。
那人利落下马,身形有点熟悉,穿着便于行动的淡蓝色窄袖长衫,束素色腰带。
是崔云钊。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目光,那即将跨入顾府的人停住脚步,转身朝后看来。
此时二人相距不过几步之遥,顾冉福身行礼:“崔公子。”
俊朗的青年打量她两眼,问道:“你是阿冉身边那个小婢子?”
顾冉没想到他竟记得两面之缘的夜眠,她只带夜眠见过一次崔云钊,然后便是她哭着被赶出顾府那次了。
思及当时窘态,她脸颊有点发热,垂着眸子应道:“正是。”
崔云钊沉吟片刻:“你家小姐,还没醒么?”
顾冉抬头看了眼崔云钊,他神色疏淡,但眼中却带有忧色。
她心中抑制不住有点小欢喜,抿唇微笑:“还没有。”又忍不住好奇道,“崔公子是来探望小姐的么?”
她与崔云钊自小相识,十二岁前,她经常跟在崔云钊身后叫他“云钊哥哥”,后来年岁渐长,二人便少了幼时的亲密。
加上顾霁到来后,崔云钊总与顾霁混在一处,顾冉便经常不愿意搭理他。
但崔云钊外出,总会给她带小玩意,再托人转交。每次收到崔云钊的东西,顾冉都会对他少一点怨气,然后喜孜孜收下。
崔云钊没想到这小婢子问得直白,他面上的疏淡神色险些绷不住:“呃,我是来找你家公子的。”
顾冉唇角笑意没了,她脸颊略鼓起,缓着声道:“崔公子不知道么,霁公子入了黑甲卫,这两日已经上值了。”
“这样么?”
崔云钊面色一怔,他离开丰京城有一段时间,今日刚赶回来,确实不知道顾霁入了黑甲卫。
“如此,那不叨扰了。”
他言罢利落翻身上马,转眼离去。
“哼!”你就和顾霁混吧,以后不理你了。
看着崔云钊骑马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顾冉委屈又生气,他就算来顾府也是找顾霁,而不是探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