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金陵,处处冷凄,等阿牤离开后,采薇理了理衣袍。将领子微微拉高,也出了门。大街上没几个人,过了几处街巷,采薇才见到大理寺门前那棵光秃秃的槐树。走到署门前,门口署役瞅了瞅她,拉着脸,问:“你何人,鬼鬼祟祟来大理寺想做甚?”
采薇没见到熟人,只好道:“我想找少卿闫大人,麻烦通传。”
署役粗声道:“闫大人告假,这几日都不上值。”
采薇眉头一拧:“告假?那可知他现在在何处?”
署役不耐烦挥手:“不知不知,有冤情找衙门,别堵在大理寺门口。”
采薇抿唇,这才不得不转身离开,她心中想着事,没留神身后有人叫她,直到肩膀上被人拍了拍,才倏尔一愣,下意识跑起来。
然而身后传来那人喋喋呼声:“采薇姐,呀,别跑,是我!”
采薇又是一愣,脚步方停下来,她扭头,见身后人正是怀墨,一颗心这才落回原位。
怀墨大步跟上来,圆眼瞪得斗大,边喘气边道:“采薇姐,真是你阿,你说你跑什么哩。”
采薇却没和他寒暄,只一把抓住他,问:“闫大人现在何处?”
“郎君?”怀墨见她一脸沉肃,拧着卧蚕眉,磕巴道:“他,他在家中。”
署役的确没说错,这几日闫风识确实告假了,但个中缘由又实在复杂,怀墨今日到署,本是替郎君收拾私物,没想到刚出署便见到采薇,更没想到她一张口就说要见郎君。
怀墨不清楚他们在巫山里的遭遇,更不知晓采薇的真实身份,只见她神色焦急,又听说她有要事告知郎君,这才领着她往青平坊行去。
到了府宅,门口刘老伯见他带回一个女子,微瞥了几眼,将怀墨拉到一旁问:“方才郎君还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不是收拾东西吗,怎么还将外人带进来,还是,是个女人。”
这几天,闫风识所居的这所宅子附近也颇不宁静,因流言之故,不时有好事之人过来围观,直扰得闫风识不得不闭门不出,但即便这样,也抵挡不了有些人的八卦之心,每天到闫府外瞧热闹探消息的人如过江之鲫,连门房刘老伯也不堪其扰,所以,这次见怀墨从外头回来,还带着个女子,才多嘴问了问。
怀墨自然清楚刘伯的担心,只摆手道:“刘伯你放心,这位和郎君与我都相熟,她来找郎君是有事相告。”
怀墨朝采薇点头,两人跨过庭院,走到东厢书房门前。
闫风识正埋头在桌案前,听到门外动静也没抬头,直到怀墨咳嗽一声,道了句“郎君”,才从一沓书卷里抬起头。
他刚想问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便见怀墨身后还站着一人。他眉心蹙了蹙,那人却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闫大人,求您,帮我救救姑婆吧,她被人抓走了。”
闫风识没料到会重见采薇,更不会想到她们甫到长沙郡,便被人盯上,听完她一番遭遇后,他不由按了按额头,思忖片刻后问:“抓你们的人,你可知他们是谁?”
采薇摇头:“我原以为是阿蛮的人,但他们却没有带我回苗寨,而是一路带来金陵。他们行事非常小心,说话也避着我们,我实在搞不清他们来路。只有一次吃饭时,他们无意间提到药材,想来是药材商贩。不过,这些年除了赵循琸,我也没接触旁人,更别说药材商贩,他们为何会抓我,我实在不知……”
“药材商?”闫风识心头一滞,忽想起什么,道:“里头可有一人面目黝黑,吊三角眼蒜头鼻,身材肥硕?”
采薇一听此言,豁然抬头:“有的,而且这人正是他们的领头。”
是他!
闫风识想到此人身份,一股寒气从心底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