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
阿蛮睁大眼。萧娇点头道:“正是也母玉石。”
也母玉石诞生巫水,不过这些年,不知什么原因,数量愈来愈少,若干年前,阿蛮曾和几名擅长凫水的族人一度潜游巫水,结果寻到的也母玉石寥寥。而如今,他眼前的这块玉石无论块头还是品色都是近几年难得一见的珍品。
他立即张口问:“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话刚出口,似乎也察觉自己语气有异,又稍后退一步,说:“不瞒你们,自圣祖将玉石尊奉为定国石后,这些年就不时有人潜入巫水偷窃,如今,除了我手上那枚由世代寨主传下来的蝴蝶玉外,整座寨子里的也母玉石也不超过八枚。而你们手中的这块玉石,用我们苗人的话来说,叫做枫心石,是也母玉最初的形态,也是治愈功效最好的一种。这种玉石并不多见,一般长于神木之旁,你们……”
阿蛮皱起眉头,慢慢收了脸上笑意。闫风识目光凝着他,这才道:“寨主是怀疑我们见过神木?其实,闫某倒很想见识一下传闻中的创世神木是什么样,只是可惜,我们在里面待了半天,什么也没见着,只在一处低洼地里捡到这块玉石,玉石旁还有许多生锈的剑柄、盔甲残片、箭矢,而洼地不远的草丛里,到处是白骨残骸,便是在那附近,我们竟发现一条荒弃很久的通道,当时我们也是存着万一的希冀进入通道,而后便稀里糊涂地走出来了。”
闫风识这番话说得虚虚实实,他隐去神木那一段,又将禁地里有密道这一事实如实托出。此番真真假假,倒叫阿蛮不由惊住。
“你是说,禁地里有密道,而密道通向这里?”
闫风识点头,面色也端凝下来:“我也很好奇,不是说禁地非圣女不可入内吗,那满地骸骨,还有那些散落兵器又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有人偷偷挖了密道,想要入得禁地,偷觎神木?”
“这……”阿蛮神色微变,略掀起眼皮,见面前二人俱一脸狐疑望着自己,不禁慌忙摆手,“这事我的确不知情,至于密道口为何在苗寨内,我也是刚刚得知,我猜……会不会是虎贲卫搞的鬼。”
“虎贲卫……”闫风识凝思片刻,却摇头,“若我没记错,赵循琸是隆武三年被派遣于此,隆武三年距今不过十年,但我观那些铁器残骸,倒像是数十年之久。赵循琸来之前,此地虎贲卫统领是谁?”
这话猝不及防,阿蛮一下子愣住。数十年前之事本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淡去,但如今被这外来人骤然提起,犹似大雨前平地而起的飓风,将人一下子带到那个跌宕岁月。他动动唇,神色犹疑不定,似是在揣度什么。
萧娇望着他,突然开口:“虎贲卫历来由陛下亲卫一脉组成,圣祖曾昭告天下,派亲卫驻卫巫山,以守苗寨累世安平。但这么多年过去,虎贲卫孤守于此,旧人老去,新人接续,当初的承诺,恐怕也随着时间流逝,荡然无存。阿蛮寨主,你若知晓什么,不妨如实告知,你面前的这位,乃是皇帝亲派彻查巫山之乱的特使,若这里真有虎贲卫作祟,我们将如实上禀。”
阿蛮听到此言,又是一滞。他想起之前这男子身前的侍童曾唤他为大人,又想到随侍童一并来的那些满面凶容的提刀侍卫,他先前的猜测中,以为这男子是附近州府的某位官吏,亦或是同虎贲卫一样被某位大人派来打探巫山宝物之人,如今听萧娇一番话,此人竟然是皇帝亲派的大使,他心下惶然,下意识开口。
“陛下为何会派你们前来,难道,苗寨之事竟传到帝京了?”
闫风识眸子半阖,微微叹息一声,顿了半晌,方将金陵这两月发生的事缓缓道来,当然,他并没有提到仙人皮和宁园的诡异,只是将三月春之毒导致的两桩命案简略讲述一番,末了道:“我翻阅医典,知道三月春源自巫山神木,然而这些年巫山由虎贲卫守护,等闲人不得踏入半步,我实在不知为何此物会流入金陵,这才禀明陛下,来此调查。”
“原来是这样。”阿蛮脸上再度升起一丝凝重,不过不同于方才假意周旋,这次他像是真的凝神思索。
他想了片刻,又提步走到门边,四下望了一眼,确定周围没有偷听,复将房门紧紧掩好,再次来到两人面前。
“你们说的三月春,的确源自神木。不过,三月春之名,却不是自古有之,而是数十年前,族人无意间拾来一截残枝后命名的。”
“当年之事,我也是听长辈说起才知晓一些。若你问如今寨里其他人,甚至连三月春是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这,萧娇与闫风识对望一眼,眼中俱露出一丝惊诧。
不管是医正署典藏,还是萧娇手中那本札记,都有提及三月春。原先他们还以为,三月春是苗寨里人尽皆知之物,可听阿蛮此番言语,原来苗寨里竟只有少数人知晓此物。
这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