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失去,在冬天要归来了。
他一路飞奔,空气本来是安分的,他一经过就成了风。一公里左右的路,植物和建筑飞速倒退,他跑过了分别的五个四季,看见以千日计的想念流星般划过。心弦曾因思念太深而崩断过,双眼也为太久不见而泪流不止。他在经历一场寒冬中的春日,除了她没人能给他这样的心动。
他跑得太快了,到情人坡的时候那里还空无一人。树叶不在树上,绿色不在地上,他眼中却只有脑海浮现的一整片春暖花开。他知道不会一来就看见她,可就是想快点看见她。他记得那天真的脸庞,想象岁月一般给她的面容带来微小变化。很快就能知道了,但还是忍不住想。
文恒青站不住,他不知道她会最先踏进哪个边缘。站在哪里可以让她一眼就看见,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跑向她。
其实他原地站着就行了。可又忍不住想:她肯定也曾在这停留,沿着什么样的路线走过,最喜欢站在哪片草上,最常碰的是哪棵树……
他无意识地走起来,走到粗壮的树干前,伸手刚想碰碰,快要碰到时又收了回来,改成了一只脚往外踏,换了个方向。转着转着,他发现了某一处金光的阳光,从枝杈缝隙穿过,往石子路上打。那束光一定到达地面了,但金色还差半米。
他走到了那半米之下,看向来路。路上有人也有车,不知道有没有她。他肯定还能一眼认出她的,即使不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样,比从前变化了多少。文恒青坚信,一个背影足矣……
一个背影……
一个背影吗?什么颜色的?
是火红。
他只看清了那抹热烈的艳色和墨瀑般的黑发。从车来人往的路上,拐了个弯,跳上他才跑过的地方。
刚站稳就东张西望。是不是还咬着唇。
文恒青感到血液像呈水状的岩浆,在他身体里急流。
她脚下一片秋色。
她看见他了,并且朝他走来。
越走越快,最后成了跑。
程远艺被风吹得迷了下眼睛,下一秒肩膀就被人握住。她抬头。
你眉眼清晰的一刻,大地光彩重生。
这一幕,曾真实地出现在梦里。她一瞬的恍惚,想去抱他。但脑子去了,身体没有。可他扑了过来。她陷入了一个温柔的怀中,被抱得很紧,也把抱她的人抱得很紧。
左眼下的泪痣被沾湿,原来重逢一个字也不用说。
心脏和脑子在做梦,它们同时失重。
心跳怦怦作响,在万籁俱寂时传到了对方的耳中,分不清彼此。
他们安静抱了好久,久到眼泪流空。
平时念起时汹涌的千言万语,这时候却开始休养生息。
呼吸平稳了。
文恒青原本哭得很厉害,稍微松了手,看到她额前熟悉的天真的呆毛,又笑了出来。他伸手给她拂去眼边残存的泪,脸上痒痒的,也被她的手轻抚过。
程远艺第一次这样抬头看他,捧着那张久违的温柔的脸,刚才还深沉的眼眸装进了近在眼前的喜悦,她说了再次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文恒青你好帅啊。”
好想亲一口。
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把文恒青逗笑了,眼角染上了阳光,笑起来愈发迷人了。他居然能比之前还好看这么多。
要命,更想亲了。
眼神逐渐迷离,文恒青低首轻磕了下她的额头,贴上了就不分开了。鼻息间尽是魂牵梦萦的淡淡馨香,他忍不住蹭了蹭她软乎乎的脸颊,嘴唇似有若无地碰到了细嫩的皮肤。
程远艺一笑,他就亲到她了。
程远艺也亲了他一下,很可爱的一声。
她搂着他的脖子,仰头看他,笑意吟吟,一双眼睛水灵灵,明明如昔,整个人美得惊心动魄。
“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呀?”
还是跟从前一样的声音,他一时分不清现实梦境。
“有啊。”
“是什么呀?”
还能是什么呢?
文恒青凑近她耳畔,两个人抱着暖暖的。他一只手圈住纤细的腰身,另一只温柔磨着颈边秀发,轻声温语。
“喜欢你。”
“……”
程远艺嘴唇酥酥痒痒的,尤其是上嘴唇,因为文恒青纤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
“远艺。”
他轻声叫了她的名字,程远艺眼眶又红了,细小泪珠滑落。艰难回答,“……嗯?”
“我喜欢你。”
“……”
“好喜欢好喜欢你。”
“我也……”
程远艺上大学后偶尔会睁着眼睛做梦,晚上睡前手指在黑暗的空中乱画,脑海中变幻的各个相似的清秀面容,都不如亲眼所见的他。
有时稍微确定了一张脸,她难免得寸进尺,不敢想把他捞进怀里又小心又往死里亲的感觉该有多爽。每当这时她都会被自己流氓笑了。
她话还没说完,声音就被文恒青柔软的唇瓣堵住了。
他难以自持。
好在并不需要。
耳边一片静谧,只剩湿润的吻声。
他们都是第一次亲吻,凭着本能的索取,从生涩到缠绵,难舍难分。
生命终于再次交汇,如同约定好的那样,他们在心心相印的轨迹上没有任何偏离。
上一次他们紧紧相拥,心意相通却未适合言说喜欢。分离从未弱化你于我的特殊感觉,在那些日子里,我逐渐清楚明了地意识到,对你的喜欢,深不见底。不知道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只知道就是这样了。
不曾与你见面的每一天,都想与你相见。可以是擦肩而过,我不用看见你也能感觉到是你。也可是别人都望向你时,我因此发现了你。或者我在路上无意识地念出你的名字,刚好被你听见,然后你回应了我的声音。也许我们认识同样的人,或者同一个人认识我们,然后因为某个机遇不期而遇。
假如任何一种都不是,我们还剩一个约定。
我们都一定会遵守的,如梦似幻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