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进来。”五条悟耸耸肩,说出的话半真半假,不知道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你留下的入口被我抢了先,然后我进来后就把入口锁死了。”
“哈?”夏油大人露出一个略带恶意的笑容,像准备看好戏,“那你就不怕回去后你们俩在意识世界里打起来?他把你吞噬了?”
“那既然你承认这里是你的意识世界,那么你为什么不直接吞噬十七岁的夏油杰?”五条悟却反问,“你费尽力气把这个世界的你关在这个世界里,为什么不直接杀掉?吞噬他,取代他,你不就又可以在这个世界线里重新活过来了么?”
“……”夏油大人并没有回答。他垂下眼,借着喝咖啡的动作,移开了目光。
五条悟却没咄咄逼人地追问下去,而是主动岔开了话题:“今天我不想和你吵架。”他又拿起一只水果挞,漫不经心地开口,“前世直到你死,我都没找到机会和你好好聊聊。我们有多久没这样面对面谈过话了呢?”
“……”夏油大人叹了一口气,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仿佛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好啊,那你想聊什么?”
“你就不问问我后来怎么样了?”五条悟放下手中咬了一半的水果挞,靠在沙发背上,直直地盯向夏油大人。但由于他带着眼罩,让人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像你这样的家伙,不用问也知道会活得很好。我一直都对你很有信心。”夏油大人嗤笑了一声,眉角微微皱起,却是耐着性子,顺着五条悟所希望的方向询问,“所以你后来怎么样了?结婚了么?”
五条悟咧开嘴,露出了夹杂着得意与意气风发的笑容,竖起三根手指:“结了。还生了三个孩子。”
夏油大人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用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顺其自然地开口:“对方我认识么?”
“认识。你很熟的。”五条悟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硝子?”夏油大人揶揄地勾起唇角,挑了挑眉。
“不是。”
“那……歌姬?”
“No。”
“或者,是冥小姐么?”夏油大人渐渐停止了指尖的敲击,聚精会神到了所谈论的话题上。
“啧啧啧。”五条悟发出了否认的声音。“好笨。我给了你三次机会,你居然还没猜对。”
“那是谁?我很熟的……总不会是真奈美吧?”
“真奈美又是谁?”五条悟兴致勃勃地插起手指,手肘拄在桌面上,“你叛逃后的十年里找的情人?”
“放屁,真奈美是我当时的家人之一。我一向对谈恋爱不感兴趣,更何况我都有两个女儿了,不需要组建其他的家庭。”
“哦,”五条悟罕见地没与夏油大人吵架。他转头望向窗外,继续了之前的话题,“只可惜后来我夫人死了,最后孩子也没了。两女一儿。两个女儿叛逆不听我的,剩下的儿子也被诅咒杀了。”
“……”夏油大人沉默了一瞬,收敛了脸上听玩笑的神色,他移开注视着五条悟的目光,好久才吐出两个字,唇角的笑容隐隐露出悲凉,“节哀。”
“没什么好哀伤的。”五条悟却无所谓似地回答,“毕竟我的爱人是我亲手杀的。他早就想死了,我却硬生生拖了十年才敢面对这件事,让他解脱。养在我手边的孩子只有儿子而已。两个女儿跟着妈妈过,我只见过两面,那两个小崽子和她们一条筋的妈一样,死倔死倔的,不撞南墙不回头。我还没来得及抽出手管她们,就把自己给作死了。最后所剩的儿子也死于和诅咒之王的决战,不过他是在众人的掌声中死去的,好歹也算是个英雄。”
夏油大人渐渐听出这故事有哪里不对。他的眉头越听皱得越紧,脸上的假笑也越发有些恼火:“你这故事……听起来怎么有些耳熟?”
五条悟耸耸肩,回头看向夏油大人,有些揶揄地反问:“是啊,故事的主角都在这里,能不耳熟么?”
夏油大人笑容讽刺地反击回去:“那你可不能叫‘夫人’,要叫‘丈夫’。或者,无实质关系的单向暗恋也许更为恰当?毕竟前世我们俩之间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哪像这一世,我恢复清醒那天差点儿没把这一世的你给宰了。”
“谢谢。”五条悟也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分毫不让,“赶在这一世的你精疲力尽之时,趁人之危压制住他的意识,你也好意思说?”
“……”夏油大人并没有真的生气,他反而就此收敛了话题,“这可真不像你。在我印象中,你从来都没耐心说这些圈圈绕绕的东西,应该早就对我发脾气了,比如进门后便掀个桌子或和我打一架什么的。”
夏油大人垂下眼,用勺子搅了搅手中的咖啡,抿了一口,像是被黑咖啡苦到了似的,露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笑意:“变成熟了呢,悟。”
“拜你所赐。”五条悟也喝了一口草莓牛奶,回答后也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夏油大人才缓慢地开口:“如果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我向你道歉。但对我前世的所作所为,我并不后悔……”
“我知道。”五条悟争先打断了他的话,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很想你。”他拉下眼罩,澄澈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夏油大人的双眼,表情认真。“夏油杰,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