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大人应该是不明白五条修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据我所知,为了保障自身安全,御三家的家主一般不会公开自己的行程,只会在出现轰动咒术界的大事时才会露面。所以您今天为什么会亲自来咒术高专?”
“也许是……私心?”五条修垂眸抿了一口茶,微笑着说。和五条悟如出一辙的雪白发丝却越发显得他的容貌精致年轻。与年龄完全不符,说他只有二十多岁都会有人相信。
我仔细观察着这位五条家家主的模样,处处都能看出与五条悟紧密相关的血缘关系。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一直都带着笑意的薄唇,唯有那双眼睛与五条悟不太相同。五条修的眼部轮廓更加柔和,含蓄而多情;而五条悟的眼睛却像孩子般清澈明亮,仿佛并非诞生于尘世,而是来自湛蓝的海洋,估计是随了母亲。
五条悟推了推墨镜,咧嘴发出一声嗤笑:“杰,你不用没事儿替他操心。老头子怕死得很,没看他都开这辆车出门了嘛。”
“这辆车有什么特殊的?除了没挂牌照外。”夏油大人问。
“这辆车根本不需要挂牌照,因为全世界仅此一辆。”五条悟回答,“这款车的车门足以扛过火箭筒的冲击,整个车身厚度是按照飞机的标准生产的。不光如此,这辆车的底盘还刻着特殊的咒术符文,可以瞬间升起保护结界,抵挡住特级以下诅咒的突然袭击。没有这些安保措施,你以为老头子敢毫无防备地出门么?”
对于这些,五条修既没反驳也没肯定,他只是拢了拢羽织宽大的衣袖,懒洋洋地笑着说:“毕竟,我已经老了嘛。怕死是一个人老去的开始。”
看着五条修年轻俊美的面容,我实在无法违心地对这句话表示赞同。我觉得五条悟也是同样的想法,因为他肉眼可见地打了个冷颤。他向夏油大人身侧缩了缩,目光警惕地与夏油大人咬耳朵:“每次老头子露出这样的笑容,就总有一个人要遭殃。他不会是在暗中算计我吧?”
五条修大概率是听见了。但他表现得就像没听见这句话一样,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在车队的护送下,我们很快便驶进了一片设着‘帐’的森林公园,古色古香的建筑,精美雅致的庭院。从林间的空隙处向下方望去,可以远远眺望到整个东京市城区。这里大概是五条家的宅邸,整整一大片望不到头的山林和建筑群。
轿车停在了一栋朱红色铁质大门门口。刚打开车门,便有侍女从门内迎了上来:“家主大人,松月斋的葵小姐找您。说您好久都不去她那边坐坐了,就连隔壁那个丑八怪的游女都敢来嘲笑她了。”
“我知道了。我换身衣服就过去,你先让她不要着急。”五条修转向我们,“悟,我先失陪了。替我向你母亲问声好。”
五条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听不到!”
五条修轻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又一位侍女走到我们面前:“悟少爷,还有这几位贵客,请随我来吧。紫苑夫人已经在等着您们了。”
我们跟着那位侍女走过充满禅意的日式庭院。深秋的天气已有几分寒冷,一株晚枫婷婷袅袅地伫立在安静的绿色里,飘零的红色枫叶扰乱了一池明净的水景,倒显得庭院中线条结构细腻的布局变得生动了起来。
路过一栋建筑时,突然有人从缘侧的栏杆内翻了出来,堵在五条悟面前,用手臂拦下了五条悟:“就是你杀了甚尔?”
那是个和五条悟年龄相仿的黑发少年,长相略显阴柔,眉眼里却写满了骄纵。他穿着传统的武家着物,白服黑袴,下巴高高扬起,似笑非笑地直直盯着五条悟:“我问你话呢,是不是你杀的甚尔?”
“直哉少爷!”几个随从模样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建筑拐角后跑了出来,似乎是想追他们跳墙而出的主子。但他们在看到五条悟时,却又纷纷大惊失色地伏跪在地,“悟少爷,失礼了。”
“你是谁?”夏油大人看不下去那个黑发少年明目张胆地无视那位替我们引路的侍女,于是侧身走到五条悟身前,不留声色地把五条悟和那名侍女挡在身后。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庶民。”黑发少年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既傲慢又恶毒,“让开!”
夏油大人还没生气,五条悟的火气却‘腾’地一下上来了,他拔开夏油大人对他的保护,上前一步,准备揪住那个少年的衣领:“你他妈管谁叫庶民呢?!”
没想到,五条悟的动作却被那个黑发少年避开了。他的速度很快,快到让人看不清他是怎样重新跳回到缘侧的围栏上的。回过神来时,就只见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嘲笑地说:“六眼么?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能杀了甚尔的你会有多强呢。”
五条悟终于认真了起来,他摘下墨镜,冷笑着摆出了‘苍’的手势:“能弄死你就行。”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打起来,跪在离我们不远处的那群随从都快哭了:“直哉少爷,您别忘了伊吹夫人的叮嘱。此次来东京,找到十种影法术的继承者才是最重要的事。请您万万不要节外生枝。”
“一个妇道人家能管得了我?”黑发少年的宽筒长袴在风中猎猎作响,“况且,外室生的小贱种能掀起多大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