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今沉默着挪开手。
这会,才顾得上看这个透着老旧二字,哪哪都落着灰的大礼堂。
外面漆黑的像大半夜,礼堂内也没有光。站在这个地方,只能看见最后一排椅子的背影,□□大都掀起来,损坏地不成样子,只有最右边,靠墙角落里的一个,背影是完好的。
透着一点点微弱的光,谢晴微想让自己转移一点注意力,便拉上沈长今的手,摸黑踩着台阶上阶梯。
视野逐渐开阔,亮度也越来越大,一个幕布都已经彻去,纯木的舞台,展露在谢晴微眼前。
竟让她觉得,像极了京南的老剧院。
两人牵着手,慢慢往台下走。
“这是你们学校的礼堂吗?”
沈长今来过这个地方,没有谢晴微这样的新鲜感。刚从躲台风的经历中回过神来,现在她的感受,全数都放在了眼前的女人身上。
随意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沈长今正忙着盯这只抓紧自己左手的右手。
抓得挺紧的。
对亲妹妹会抓的这么紧吗?
再加上这么昏暗的地方。
就左边这个窗户里能射出一点来自北方的光亮,指引着谢晴微脚下的路。
若是站在南方往北看,她们就成了黑色的,粘腻在一起,分不开的剪影。
沈长今脑海中已经有了画面。
不自觉地已经弯起了唇角。
不太好。
比起火光氤氲的烛光晚餐,她觉得这样的气氛更加的焦灼和浪漫。
这场台风真应该给她道个歉。
看看你的突然而至,把我心神都搅成什么样了?
“这个地方好有感觉。”
沈长今:“哪里有感觉?”
“你看舞台中心。”谢晴微扬起下巴,只想那里,“看到了什么吗?”
那里空空如也,灯光,演员,什么东西都没有。
但如果硬要看,沈长今觉得,“没看到什么,但想象到了一个画面。”
谢晴微转过头,手依然没放开,抓得很紧,眼睛里带着期待的光亮,“什么画面?”
她怎么能做到瞬间把星空给塞眼睛里?沈长今突然不会说了,感觉说什么都配不上这份星空。
只能继续看舞台,嗓音透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抖,“看到了一个人,穿着鲜亮的戏服,在表演,台下没有观众,只有落了灰的一排排观众椅,那人也没有看观众,却表演的如痴如醉。”
谢晴微听着听着就笑了。
戏曲演员连笑都是完美的,弧度自然,明媚大气,声音也透着清亮。
边笑边说,“那她在看谁啊?”
沈长今摇头。
安静的空气里透着让人难以忽视的背景音,台风刮过来了。
可她没有理睬,独独看着谢晴微。
那双眼睛,干净澄澈,像明月之下的一汪池水,宽广无垠,一旦遇事,经得住龙卷风暴,也藏的下少女乾坤。
沈长今跟着淡笑了声,“不知道,可能在看另一个自己吧。”
两人对视,相顾无言。
空气中仿佛有种桑拿房那样的粘稠感,沈长今觉得浑身过电一样,有点不适,便摆了摆手,松开了谢晴微。
谢晴微低了低头,不笑了。
尴尬又沉默。
“找个地方坐会。”
“好。”
谢晴微想起来,“我记得最后一排,那有位置是干净的,到那边去。”
等两人找到了这地方,才明白了为什么这有几个椅子格外干净。
因为黑不见底的地面上,扔了一堆纸团,还有颜色更深一点的不知名物体。
谢晴微就瞧了一眼,火速拉沈长今的手远离。
刚刚有光亮的那个窗户,她直接带人往那边去。
“这地方什么时候拆?”
沈长今跟着受摆布,“不太清楚。我也刚来不久。”
谢晴微闭了嘴。
两人到窗户边。
能看到外面,雨已经下起来了,天空像一个倒挂着的黑幕,风卷着残云,卷着雨水,无情地拍打在玻璃上,模糊了两人的视线。
玻璃内壁逐渐起了一层湿气。
沈长今咬着手指,眼睛看向谢晴微干净白皙的侧颜,还有细软的垂在耳朵上的发丝,觉得,再不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可保不齐她要干出什么天大的事了。
“你,也没有亲人吗?”
谢晴微没看她,眼睛放在起了雾的玻璃窗上。
“很早就没有了。”
“去世了吗?”
她扯了个笑,“差不多。我只有外婆,她叫谢莹,上了大学后,我带外婆一起去帝都生活,可她身体真的不太好了,在帝都的医院住了半年,去年走了。”
沈长今低了低头,“对不起啊。”
谢晴微抬眼看她,“没什么,这个思想准备,我都做三四年了。外婆能多陪我三四年,我觉得很幸运了。”
沈长今沉默。
良久。
“我们真的是一起长大的?”
谢晴微说,“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