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门槛,王晓嘴他一句:“你在家也这样吗?”
他跟在王晓后面,进屋子。
小小的房间里挤好多人,躺在床上的爷爷对着空气又开始恶心,闭上眼打算睡觉时眩晕,看上去很虚弱。黄奶奶不善言辞,心疼得要命。
王晓劝黄奶奶吃点维生素片,去隔壁房先睡,不然传染上就糟糕了。
“有三个年轻力壮的小孩在这看着,轮流值班四小时,没问题的。”
将黄奶奶劝去休息后,楚文斌不放心,再一次追问:“医生,他真的没事吗?”
“真的不用去好一点的医院吗?”陈桐也跟着问一句。
“问题不算严重,多休息就好了。等会吃点粥或者面包垫垫肚子,然后就能吃药。八小时吃一次。”王晓最近见过很多这种症状,验血也是测出小流感,“一热一冷,又在村头和别人说话吃饭,就很容易染上。”
她余光望到尺绫转身打算出门,语气一变,叫住:“你去哪?”
尺绫停步,微侧头:“饿了,吃面。”
“把粥加热端过来。”王晓冷漠命令,“你也得做事,来了就得改变。”
尺绫愣愣,似乎想说话,最后还是算了,往小厅走去支起柴火。
王晓隔着十多米盯他,见到他确实在煮东西,转身回来对另外两个孝顺少年问:
“他一直都这样吗?”
陈楚:??“对啊。”
任劳任怨、勤俭节约、自力更生、简单好养。
王晓皱眉,果然是个懒散自私、冷漠单薄、吊儿郎当的货,在小伙伴面前也一致恶评。
十分钟后,尺绫没有煮粥,煮了碗清水挂面,手上还挂着一条热毛巾。
王晓看他煮的新鲜挂面,觉得还算有救,比较细心。
摄像机远程操控,转一个圈,特意对准尺绫进屋,又见他假模假样地提着毛巾,王晓眉头一紧,心里立马想通前后逻辑关系。
煮面条代表细心,发烧敷毛巾代表孝顺。镜头前这样当然是三好孩子,大概是后知后觉,知道要装人设了。
尺绫放下挂面,筷子洗的干干净净。又拎起手臂上的热毛巾,折成方块状。
“你要干什么?”王晓又问,立马站起身,对自己心中的揣测正确大为得意,“不能敷额头物理降温的。”
尺绫看一眼毛巾,再看一眼她脸色,径直把热毛巾交给医生,“头晕肌肉酸痛,不是感冒,是颈椎病引起的。”
见王晓没接过毛巾,他直接放在她手上,解释:“压迫到交感神经,物理热敷一下,好好睡会明天就差不多好了。”
“等一下。”王晓喊停他。
“为什么不是感冒引起的?”
尺绫微顿:“直觉。”
王晓是名校医学生,五年一读完,没有考研究生,而是跟着父亲来到这个小山村过活。
她爸天天念叨着为人民奉献,她没什么感觉,现在的时代有份工作就很不错。进稍微好一点的医院都要博硕学历,她能入编制内就知足吧。
她不知足,她明明学习方向是外科,该和导师一齐站在手术台上,现在却要来小山村给一堆留守老人看糖尿病风湿痛,虽然满服务期就能调回城里,可她还是不知足。
“请你拿出理由。”她认真地盯着他,“你凭什么说我诊断错了。”
尺绫望见这场面,双唇一抿:“我没说过。”
王晓是专业出身的医生,学校里每天埋头苦读,现在一个城市里不知来路的小毛头指正她,把她日夜学习的知识否定,心生不满。
尺绫眼见对方似乎想点火,避开她的敌意,“我随口一说,不一定对。”
楚文斌替王晓接过毛巾,听完尺绫的话后,觉得试试又没坏处。
王晓回头:“等会。”
楚文斌以为这个王医生小心眼,只好停下手,没想到王晓说:“不要用湿毛巾,拿个瓶子灌热水,用干毛巾包着。”
颈椎病最怕受凉,热毛巾藏寒湿,敷上去是热,取下来就冷。楚文斌见尺绫没反驳,于是听话乖乖照做,准备好后。王晓亲手教他怎么敷,敷多久,非常耐心。
“凡事讲究证据。”王晓从床边起身,往门外走,对静立在那的尺绫偏头,“颈椎反弓,第一颈椎有错位,压迫到椎动脉。”
“椎动脉和交感神经什么区别?”楚文斌有些迷惑。
两人都没有回答他的疑问,王晓背起药箱,准备出门回家。
尺绫站在那,等她走了后才进门吃面条。
面条早就冷掉烂成一坨,他仍旧很饿,久违狼吞虎咽进食。
面条溅起汁水,他放下筷子,捧起碗喝冰冷面汤。
吃完,他静坐,对着空碗吹门前风。
半晌,楚文斌进来洗碗,见他盯着门外发呆,好生奇怪:“你坐着干嘛啊?不冷吗?”
尺绫轻声:
“我失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