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公子说您应该到了,叫我来带您上去,今日小店贵客不少,请随我来。”
门内的照壁将外面的寒风和楼内的暖意完整隔绝,一楼旁边的戏台子上,那个长髯花白的老头正兴致勃勃地讲着这南柯楼的前世今生……
“话说这南柯楼,原名望福楼,本只是个寻常的酒楼,虽然风味独家,食客却实是不多,但所谓花好自有贵人赏,想当年如今的皇后娘娘还在闺中时便极为偏喜此楼饭菜,每隔两日,最多三日!便得差人来买上一会,后来入了宫,那是多少山珍海味得不到啊,哎呦,想想就让人发馋嘞!可咱们娘娘啊,心中最挂着的,还是这市井中的人间烟火……”
“姜小姐,这儿人多,您还是先随小的上去吧。”
“店家,你们这南柯楼还真的是很有故事啊。”在一旁驻足听了片刻,姜枕声音里含着笑。
“啊,这说书嘛,总会有些夸大,也是为了多留点客人哈。”
“我很早就不待京城了也不了解,皇后娘娘当真这么喜欢你们家的菜?”
“这,小的也不敢妄言,也是听别人说的,皇后娘娘爱吃咱家店,说什么这味道就像梦里尝过似的,这才赐了名,叫南柯楼。”
“挺有意思。“
不同于楼下的喧闹,二楼的设计很有巧思,排布着几个私密性极好的雅间,走廊内空无一人,安静而舒适,看不出哪间有人。
“姜小姐,就是这间,公子交代了让您直接进就行,小的先下去了。“
待小二离开,姜枕推开门,走了进去。
雅间不算大,一眼到底的格局,房间被分成两部分,靠门的半边布置着茶桌,里面靠窗的桌上摆着饭食还冒着热气。
姜枕侧目看向坐着的那位,神情冷凝。
“来了,怎么每次见面都得挂着脸?先坐,尝尝味道。“安达和煦的笑着。
姜枕不言,走到他对面的位置,缓缓坐下。
“先吃饭。“
“我不饿。“
“东西怎么来的,我不知道、也不能说。“他顿了顿,”但是该还你,毕竟,是你兄长的。“
在姜枕的目光里,安达的脸上褪去玩味,“我想告诉你的,你明白。” 垂眸,原本清明的眼神变得有些浑浊,“久闻北疆军军师,定国公之女是用兵的奇才,却唯独在武功上毫无天赋,虽在军营多年却仍只能做个文人,让人唏嘘。“
“怎么,不行吗?“姜枕的眉头逐渐舒缓,提起桌上的小壶,向杯中倒了些热茶。
“使团马上就要返程了,琐事太多,遗憾啊!不能和县主好好吃顿饭,账我结过了,下次见面记得请回来。走了,别送。“他的神色又恢复了适才的松弛,潇洒的起身,向门外走去。
“你说我是奇才,我却不敢当,安达王子是在苍蓟寻不到良人了,还是酒力太差,所以昨晚在大殿上胡言乱语。”
脚步声戛然而止,周遭蓦然安静。
未得回音,暗笑一声,吹了吹杯中的热茶,轻抿了一口。
“姜枕。“声音微沉,安达立在门口。
“既然不会武,那就永远别上战场。“他背对着她,微微偏侧的头隐在光的阴影中。
“好好活着。“
姜枕没看他,只是将杯子缓缓放下。
“这不像是对敌方军师说的话。“
“别上战场,好好活着,姜枕,你好好活着。“
霎时的寂静后,房门被唰的打开,然后“砰“的关上。
姜枕转头看着他离去的地方。安达今天一身汉人服饰,玉色的衣衫衬得他整个人修长挺拔,硬挺的相貌又敛去衣服原本的温润,多了些贵气的冲击,很适合他。
推开窗,目送他迈出门槛,从清晰到模糊,最后消失在视线里。楼下的人流依旧稀稀拉拉,没有半分多的迹象。任凭冷风灌进来,半晌,姜枕收回视线,拿起筷子,慢慢往碗里夹菜。
“阿笙,这饭菜太多咱吃不了,你去隔壁雅间问问,坐了这么久,不捞点东西吃是不是也太可惜了。“
“小姐,这……”
“去吧。”
在对面拿了个空杯子,倒满茶水,然后坐回原位继续不疾不徐的吃饭。
往嘴里送了口饭,姜枕侧头注目。起风了,天上的云缓缓移出视线,阳光普照,给人表层的温暖,而寒冬依旧,难以驱散。
门开了,将筷间的菜放进碗中,声音清亮。
“好久不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