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两情相悦,却又有些许疏离。
她们到底算什么,钟离鸢看不懂,也分不清,反正也是她们两人的事,她也不置喙。毕竟,荀大小姐与小师妹幸福,那也是一桩美事。
钟离鸢流落江湖多年,看过太多不幸之事。人生一世,能遇上一个疼惜自己,恰好自己也想疼惜的,那是何等幸事。同是女子,那又如何呢?
荀锦值得。
她重新打量眼前这位穿着浅绿色官服的女县令,那日田埂边上的一番肺腑之言后,她便对她多了一分信赖与敬仰。
“呀!”荀锦本想缩回车厢,奈何乌纱帽竟是勾住了车帘上的线头。
钟离鸢刚想帮手,兰隽已经动了手。
“别动!”兰隽轻轻逮住车帘的边缘,看准线头所在,另一只手拔剑就落,准确无误地把线头削断。
钟离鸢惊得愣在了原处。
兰隽收剑回鞘,兀自掀着车帘:“万幸还没入城,否则被乡亲们瞧见了,看他们怎么笑话你。”
荀锦玩笑道:“不是有你么?谁敢笑话本官?本官就让你揍他们!”
“荀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兰隽斜眼瞪她。
荀锦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是小清臣好大的杀气,方圆百里,什么牛鬼蛇神,莫敢近身!”她竟是又拐着弯地夸了她。
“那你就杵在这里吧!”兰隽听不下去了,慌乱地松了手,策马就往前走。
荀锦及时避开下落的车帘,缩回车厢后,不忘趴在车窗边上,探头看看小清臣这会儿骑马跑哪里去了。
兰音与钟离鸢不禁摇头笑了笑。
荀锦眼里满是笑意,望着兰隽渐行渐远的背影,眸光灿若星辰,却在片刻之后,转瞬即逝。
“这孩子,就是脸皮薄!”兰音赶紧圆场。
荀锦微笑道:“天大地大,她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我就喜欢她这性子。”
兰音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大娘,我很好。”荀锦知道她在想什么,反倒是安慰她。
钟离鸢听得一头雾水:“什么?”
“鸢姐姐脸上的刺青淡了许多呢!”荀锦转了话题。
钟离鸢这些日子都没有带面纱了,脸上的刺青确实淡去九成,已经看不清楚原先刺的是什么字。
“那是师姑的药有效!”
“往后,我一样一样教你。”
兰音语重心长:“我虽学艺不精,却也算掌握了半数。你阿娘医术卓绝,绝不可在她那儿断了传承。”
“嗯!”钟离鸢愿意学。
马车悠悠前行,最终却在城门下停了下来。
车夫看着眼前的阵仗,有些莫名地发怵,转头问道:“大人,要绕路么?”
城门之下,白花花地站了一堆送葬的人。来人约莫百余人,各个穿着丧服,却不见后面有任何棺木。
兰隽勒马停在这里已经有一会儿了,大概了解了这些人的身份,都是采珠监那边的珠民,齐聚在此就为了等候新的县令到来。
为首的那人,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身后跟着的大多都是姑娘家。这小姑娘与那些珠民一样,肤色黝黑,甚至手臂上还有不少陈年旧痕。
待看见荀锦的马车停下后,小姑娘当先一步跪下,高呼道:“请大人为草民们做主!”
兰音与钟离鸢相互瞧了一眼,这阵仗怎的透着些许诡异。
荀锦徐徐掀起车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微微整了整衣摆,便走上前去,将小姑娘扶了起来:“我既是临阳县令,便不会让临阳有一桩冤案,速速请起。”说完,她抬眼扫了一眼众人,不见棺木却穿丧服送葬,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们这是?”
“为自己送葬。”小姑娘抬起脸来,眼底隐有泪花。
正当这时,三名采珠监的官员带着三百将士从城中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将这群人推开,然后对着荀锦热情地打招呼。
“这位便是荀大人吧!”为首的官员脸上有颗麻子痣,声音尖细,是采珠监的主管,金公公。
“果然是一表人才……”
“该是花容月貌!”
两边的是他的副官,也是两个太监,年长些的叫小刘子,年幼些的叫小武子。
荀锦冷眼看着他们三个,兰隽在这时寒声提醒:“采珠监官品三品,金公公,你们何须如此纡尊降贵、出门相迎我家大人?”
若不是心中有鬼,怎会有这殷勤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