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骏驰片刻后才说道:“我,我前两日做了个梦,梦到你,”
他深深地看着她:“你独自身处水深火热中,我不在身边。我担忧至极。上回你被姬复秋掳走便是我不在身边,我不能再让你独自面对危难。”
姚姜意外之极,看了卫骏驰片刻才明白他说了何话。
“被姬复秋掳走是我心急,才着了他的道儿。”
姚姜缓缓地道:“若当时我不心急,也不会被掳走。实则现下想来,他是歹人,我见了他,该去牢城衙门说明他来到,由衙门派人捉拿;他是好人,我更不能越过衙门去抓他。他的事不论何时都不是我该操心的。”
她叹了口气:“北疆和谈是夫君与那许多大营兵士用性命拼出来的,只待和谈签下,盖下国玺,北疆便有数年平安。这是数年征战的终结,若是因了千户未去,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以此论罪,千户才真正要让我独自面对危难了。再者,和谈顺利结束还好,千户的罪名还能小些;若是不顺利,千户这破坏和谈、贻误军机的罪名可就大了。说不好我们全家都要受罚,连带还未出生的孩儿都逃不过。只怕还要牵连年迈的外祖母,连瑾玥表妹或许也会受连累。”
卫骏驰没出言,姚姜:“千户军功甚多,功高震主不是好事。但千户与查干巴拉可是交锋无数,朝廷让千户去,为的是在和谈时镇得住他。只要和约顺利签订,便算功德圆满。签下和约的当日晚间,千户便可以上奏辞去官职,而后回此间来,待朝廷的批复。”
“千户辞去官职,乃是急流勇退,朝廷也会放心,批复应当很快便能来到。兄长在此间,还有两位嬷嬷相助,千户又及时归来,我必定能在此间顺利生产。甚而在此间过了冬再返回京城。只是我们只能悄悄回去,没能让千户打马游街,掷果盈怀,很是可惜。”
卫骏驰看着她:“我不要打马游街掷果盈怀,这些虚热闹可有可无。夫人所言有理,但这回和谈我便不去了。朝廷派我去和谈 ,乃是防备着和谈时游牧部落反悔,突然动手。但骠骑营并非只有我一名武官,我拟在此间留下百来名骠骑营骑兵随我镇守,而后派几名百夫长带着骠骑营同袍往归雁城去。”
姚姜想要言语,卫骏驰已微笑:“和约盖上两国国玺后,我便就上表请罪,请求用战功折抵过错且辞官职,而后与夫人一同回南郡去。”
“夫人曾说过功绩太烫手,我也有这顾虑,因此这回和谈我更不能去锦上添花。让别的武官去拿这功劳吧。咱们就等着朝廷准许回京的旨意来到,一同返回京城家中。”
卫骏驰唤来苏季扬,让他去往军营找寻骠骑营头领。
姚姜看卫骏驰的神情,知晓劝不回来,只得作罢。
骠骑营武官来到,卫骏驰分派完毕,而后带着他们去往军营,当日下午,六百名骠骑营兵士便离开小孤城直奔归雁城而去。
骠骑营拔营的当日,卫骏驰便住到了军营中。
他对姚姜道:“我每日都会归家,但晚间得在军营中镇守,待得和约签订后,我才能放下肩上重担,还请夫人原谅则个。”
姚姜微笑:“家中有嬷嬷们照料,有再招与琼叶,必定不会有意外。千户且放心安顿营中杂事。”
两位嬷嬷得知卫骏驰每晚都要在大营值守,便让再招和琼叶挪到姚姜屋内来:“夫人如今身子起沉,起动不便,就交由你们关照,你们都警醒些,不要睡得太死。”
姚姜想说不必,刘嬷嬷已道:“夫人现下不可有闪失。我们得多上心些,可不能让千户在营内都放不下心。”
冯嬷嬷则笑着:“夫人,本是该我们来陪伴的。但我们俩如今有了年纪,不似再招琼叶睡觉警醒,才让她们来陪伴。实则再招与琼叶都未生产过,交与她们我们还不放心呢。”
再招与琼叶则道:“二位嬷嬷,我们虽年轻,却也跟着夫人帮过汪娘子,不是全不知晓,我们会警醒,大不了我们轮着睡,总有一人醒着,不会让夫人醒来没人帮手。”
姚姜依旧每日往农庄去,小孤城的兵士已离去了八成,往归雁城去的骑兵离开后,此间还有百来名骠骑营兵士与五百多名步兵驻守。
姚姜与汪娘子指点着照管农庄的兵士更换了种子,并搭建龙骨架罩上油布,准备冬培。
小孤城农庄中的经营已不必亲力亲为,但在田边指点着忙碌,姚姜也甚觉疲累。
冯嬷嬷看她站不住了,与再招一同上前搀扶:“夫人坐下歇一歇,小山小哥那处有座椅。”
汪秀芝将小山也带到了田边,这时小山已长得腿脚健壮,能歪歪倒倒走路了。汪秀芝怕他跑远了,将他放在了一只大竹筐内,小山爬不出来,只能趴在竹筐边看着母亲,口中咿咿呀呀地学语。
姚姜歇息的坐处就在竹筐旁,在田间忙的兵士的水囊也都放在那处。
姚姜的确觉得吃力,再招将她扶到椅边,取出一袭夹棉披风来给她披上:“张医官说让夫人暖着些。”
她正给姚姜系披风,忽然听有人道:“看,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