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威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来交上次占卜课的作业……忘了带……我记性不太好。”他移过视线,突然间因为卢娜脖子上的粉色编织绳语塞。“那是什么?”
“项链。”银白色长发的小女巫弯弯眼睛,凑近了让纳威看清楚。“好看吗?我自己做的。”
有点太近了。比所谓的“项链”更引人注目的,是卢娜白皙的脖颈,以及外衣下流畅的肩颈线条。
她像根羽毛,一根蓬松的、不规则的新生绒羽。菲伊确信她轻飘飘含笑的声音已经挠过少年的心,是一把抓不住的鸟儿,倏尔翻飞入云端——
“特、特别好看。”纳威结结巴巴地回答。他徒劳地想整理滴水的头发,巫师袍宽大的袖子却在抬手时沥沥往下滴水。纳威的脸肉眼可见地迅速涨红。
“我,呃……我得走了……谢谢。”
他从几个拉文克劳女生的身边跑过,她们像被挠痒痒的白狐狸一样发笑。纳威只好把兜帽戴上狼狈逃窜,盖住两只通红的耳朵。
青春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随着细小灰尘弥漫,和占卜教室里的熏香一样难以忽视。菲伊从这校园剧的酸臭味中拼命挤过脑袋,拨开重重时光,忽然理解了斯内普告诫她,让她远离波特和韦斯莱时的心情。
卢娜仍然光明磊落地笑着,脑袋和腔肠动物的消化系统没有区别,干净得能一眼看到底。菲伊痛苦地拧着袖子,因为“白菜”对自己的笑容没有任何自觉。
“卢娜!你……算了。”她又拧了一圈,布料皱成一团。“算我求你——离隆巴顿远点。或者说,至少等到十五岁再考虑。”
“为什么呢?”
“……学业为重,禁止早恋。”菲伊干巴巴地说。
不好意思,教导主任上线了。
……
周五的下午,大部分学生都课程不多,教授们也难得空闲。
不同于“洛哈特时期”,这一次,教授们把场地定在了室外,魁地奇球场的旁边。草地上铺着好几张巨大的地毯,卢平和弗立维站在两端,看样子行礼已经结束了。麦格教授充当裁判,魔杖高高举向天上。
“我数三个数。菲利乌斯,莱姆斯,只是演示一下……好的。三,二,一——”
“昏昏倒地!”
“除你武器!”
几乎同时,两道光芒从决斗场地的两端迸发,学生们惊呼着后退。灿烂的流光哪怕是在白天,也耀眼得足够在视网膜上留下经久不散的光斑。
这还只是开始。为了方便学生们看清,两位无疑是放慢了节奏,每个咒语都吐字清晰。
“咒语的准头很重要,就像刚刚卢平教授打偏了一样——当然,也是因为弗立维教授有躲闪动作。躲不掉的咒语,一般情况下也可以用铁甲咒防护。像这样——”
麦格教授挥动魔杖,科林·克里维的身上顿时出现盈盈白光。一道偏斜的咒语打在他身上,“嗡”地一声消弭于无形。
“后退,后退,克里维!拿开你的相机!”
“巫师决斗中关注对手的意图也是十分重要的。有时候,你可以通过魔杖动作提前判断某些咒语。因此无声咒也相当有用。我想你们可以自己尝试一下,两人一组,找好自己的对手……”
“只是解除武器,只是解除武器!”
“转告庞弗雷夫人的话,她希望你们用除你武器这类常规咒语决斗。决斗俱乐部旨在练习,安全第一,胜负不重要。各个学院的院长都会时刻巡视,如果发现有人借着练习的名义实行报复,学校一定严惩不贷……”
重新开办决斗俱乐部的提议迅速落到了实处,简直是个奇迹。只有当武德充沛、英勇好斗的青少年互相大喊咒语后,菲伊才意识到,决斗俱乐部的管理是多么地狱级别的难度:
不出两分钟,德拉科和哈利就越过人群,精准锁定了自己的宿敌;又不出两分钟,德拉科的魔杖已经飞走了,而哈利瘸了一条腿。阿斯托里亚刚刚找到自己的姐姐,菲伊已经被旋转的山楂木魔杖正中鼻梁。
“唔……我以为侬会后潘西一组(我以为你会和潘西一组)。”菲伊捂着鼻子含糊不清地说。
德拉科接过了罪魁祸首。他和菲伊之间的塑料友情,让他第一时间低头检查宝贝魔杖,而不是问候一句菲伊的鼻出血。
“哼。”马尔福少爷从自己畅通无阻的鼻孔里喷气,“我也以为波特会和韦斯莱一起。你呢?因为只会铁甲咒被剩下来了?”
“不。她跟我一组。”卢娜说。
德拉科扫了一眼她们两个的粉色“项链”,嫌恶地皱了皱鼻子。“你就这样给斯内普教授丢脸?”
“你赢不过波特才是给他丢脸。”
德拉科又喷了口气,拍着袍子下摆重回战场。菲伊左右看看,教授们都忙得分身乏术,这点小伤又不至于放弃活动去医务室,只好自己指着鼻子来了句“愈合如初”。
赫敏决计要报密室事件里复方汤剂的猫毛之仇,冲过去找到了米里森。红光闪过,米里森的魔杖脱手飞出,于是法师立刻转职近战,她们又像两年前一样互相揪起头发。
冷战许久的乔伊斯和卡罗试图用打一架来终结他们的矛盾,赶忙趁着斯内普还在关注德拉科,乱七八糟放起了咒语。他们周围的学生一边欢呼喝彩,一边惊叫着躲避咒语,个个练得身手了得。
韦斯莱双子在不远处爆发欢呼,随后一个大烟花旋转着飞上了天,把麦格教授铁青的脸映得一会儿明一会儿暗。菲伊好奇地望过去,突然感到鼻子又是一阵刺痛,很快就鼻塞到只能用嘴呼吸。
她战战兢兢伸手,在自己脸中央摸到了一块不断肿胀的组织。
十秒后鼻尖开始垂到唇边,三十秒后它超过了下巴。卢娜开始发觉她的异常时,鼻子的重量已经让菲伊的颈椎不堪重负。她们在注目礼中走到场地另一边,向斯内普寻求帮助时,菲伊的鼻子已经伸长到了胸前。
卢娜用手托着她的鼻子,防止菲伊重心不稳向前栽倒。菲伊只觉得荒诞,“教授”两个字刚出口,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扩大的鼻腔将共振放大,好像有人在她耳朵里开过一辆突突突突的拖拉机。
“教授,菲伊不知道中了什么咒语,她的鼻子肿起来了。”卢娜接过衣钵,继续菲伊没说完的话。
“去医务室。”斯内普不耐烦地回答。
“可是——教授,您最好扭头看一眼。”
斯内普转过身了。他紧皱的眉头突然展开,嘴角上扬出可疑的弧度——尽管一瞬间他又抿紧了嘴。
“你怎么弄成这样?”
“我不知道,先生。”菲伊瓮声瓮气地回答,“也许是因为我谎话连篇,梅林看不下去了。”
斯内普终究没忍住。他的表情肌抖动一番,最后屈服于本能和神经冲动。
一个完整的,发自内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