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霍尔曼没有明月星辰,只有爆炸的火光照亮天空,万里无垠一片雪亮。
埋藏在地下的上百吨炸弹接连引爆,一夜之间将外城轰为齑粉!
那些炸|药自外城建立之初便在那里,等待着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时刻。外城,从其诞生之日起,就注定成为基地存亡关头所选择的牺牲品,一个战略上的“代价”。
与此同时,世纪军团方才沉浸在攻城胜利中,立刻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率先攻入外城的主力军几乎全军覆没,只剩几支残军仓皇逃离,退回A国的大本营。
这场以人类成功自救为结局的惨胜,被后世称作“世纪之夜”。
-
“肖恩少爷,眼睛长在前面,要向前看。”地鼠收拾着被砸得一片狼藉的总统居室,灰尘与烟雾交织在一起。
“是吗?”盛襄蹲在墙角,嘴里叼着一支卷烟,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暗,映照出他脸上的疲惫与迷茫。
“是的。”地鼠从盛襄手中接过那根短得要烧到手指的烟头,眉头微微皱起,“只有你振作起来,让索菲亚基地成为保护人类与实验体的庇护所,Geist的牺牲才有意义。”
“牺牲就是牺牲!”盛襄突然弹起身,用力推开地鼠,地鼠来不及躲闪,摔倒在破碎的碗碟之中,手腕上立刻渗出了深褐色的血迹。
“午饭放在玄关了。”地鼠爬起来,就这样看着他,“我们需要你。”
盛襄晃了晃神,连忙将纸巾按在地鼠受伤的手上,喃喃道:“牺牲感染者,保护正常人;牺牲外城,保护主城;牺牲他,保护我们……下一次,谁又是可以被牺牲的少数?”
地鼠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抱住了盛襄,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超出了一个年幼实验体的认知。他们像孩子那样相拥,盛襄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呼吸:“来,帮我理一下头发。地鼠,告诉安立奎,下午三点半,记者招待会结束后,让他来见我。”
自那日与安立奎起了冲突,盛襄的自由就像是被细线拴住的风筝,身边总有人监视。每当他尝试离开监视范围,立刻就会被身边的保镖请回总统府。
战后重建进展顺利,如今的利亚一派兴兴向荣。
在大街上,实验体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人群之中,他们的存在不再需要隐藏,步伐中自然带着一种新生的自信。
街道上最普通的一幕,对昔日的地下城之主来说,都意义非凡。
安立奎等待这一天的实在太久。十三年蛰伏于地下,万千实验体的生命和对阳光的渴望,铸就了他钢铁般的决心。
没有什么比新索菲亚基地更重要了。
“肖恩。”门没有锁,安立奎推门而入,里头传来熟悉的气味。只见少年靠在墙边,口鼻处吞云吐雾,而那气味不是别的,正是岳庸白的信息素!
“要吸一口吗。”盛襄慷慨分享,“我很早就试着调制过岳的信息素,经过几轮迭代,最后加上从我的血液里提取出的分子,这一版已经很像了。”
“……”安立奎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片刻之后,他的手指却无力地松开,嘴唇翕动,仿佛用了极大的勇气才一口气说出来:
“肖恩,你振作点。可能……我是说有可能,他还没有死!”
闻言,缓缓抬头。那张俊俏生动的面容,这些天愈发消瘦,薄薄一层皮肉包裹在清瘦的骨架上,有种走火入魔般的偏执,反而突显出轮廓本身的锐利。
顺着他的目光,安立奎的视线落在了案头那份新闻报纸上,尽管这则消息他已经知晓,但再次看到,头版头条的标题依旧如同针刺一般扎进他的眼中:《辛普森揭幕——人造神首级标本将于常青府国立博物馆展览》。安立奎下意识去看盛襄的反应,盛襄很平静,只眼中略带嘲讽。
他不对劲。安立奎心跳得有些快。
房间里的鱼缸被砸碎了,里头的金鱼的身体扭曲着,肠子从嘴里挤出。
崩溃的过程总是惊人地相似,先是难以置信,然后是悲痛、愤慨,最后是绝望和麻木。安立奎见过太多人的崩溃,人可以一时消沉,但只要内心的秩序还在,总能走出绝境。
然而,盛襄和这些情况好像都不一样。
“是谁给你的?”安立奎匆匆将报纸收起来,“这个节骨眼上,特意挑了一份有清晰大图的小报塞到你房间,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安立奎。”盛襄的喉咙里仿佛卡着砂砾,干涩刺耳:“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要去送死?为什么到现在还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