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庸白翻了个身。
那一声轻笑,勾起盛襄无穷的好奇。岳庸白从没在他面前笑过,他甚至怀疑这具雪原特产千年冰雕,是不是出厂设置忘了设定表情?
本来就超出了熬夜犯困的临界点,这下,不解决这个好奇就更睡不着了。
“从前我导师叫我们拿好吃饭的家伙开会,同学们都拿着笔记本陆续到了,我一个人端着饭碗过去。哈哈哈哈……”
岳庸白倒是转过来了,只是依旧面无表情,“然后?”
盛襄的笑声逐渐变得尴尬,“啊...这是个笑话啊,我不是真的我。这笑话我笑了好几年呢,一点都不好笑吗?”
岳庸白沉默了几秒。
“如果你睡不着,不如讲讲你离开雪原后发生的事。”
于是盛襄用讲述传奇故事的口吻说到他如何在雪崩中脱线,又如何荒野求生,最终在灯塔遇到兰登获救。至于在奥德赛小镇上如何被黑心医生坑害全部不提。
“白雪是一只实验犬,应该和你一样,也经受过基因改造。它看起来很可爱,实际却很厉害的,要是没有它,我早凉透了。”明明一开始想讲的是笑话,说到这里声音却明显带了鼻音,“我都没有喂过它什么好吃的,它就把命都给了我。你说,狗怎么会那么蠢?”
“那多少好吃的,够换你的命?”
月华如水,波纹似练,岳庸白眼里竟流动着浅浅的笑意,盛襄看呆了,仔细看他的嘴角并没有弧度,只是眼底罕见地流露出快乐、放松的神态。
“多少都买不了,所以才说它是条傻狗……”
“可能只是因为你值得。”岳庸白似乎在用力搜刮贴切的语言,过了一会儿才在盛襄期待的眼神中确切道,“愿意为你付出,本质上都是因为他们觉得,让你过得更好的意义远大于付出的损失。”
那奇迹为我做的事,也是因为我值得吗?
那天在监狱里……
盛襄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在信息素的笼罩下脚踩云雾,有些飘飘然。都说人在经历生死后,心态多少会转变,比如以前他要是看到两个大男人亲来亲去的,肯定“啧”一声躲得远远的,但现在他想到那一幕,竟还在偷瞄奇迹的嘴唇。
润而挺,也是很软的……
这样一张脸近距离观看杀伤力巨大,盛襄的眼睛一眨不眨,直到鼻息都快喷到别人脸上了,才回魂一般,猛地闭上眼睛。
这是现实!现实!
盛襄用被子蒙上头,过了一会儿,困意上涌,他也终于安静下来。
卧室里有一扇玻璃天窗,正好能看到外面的天空,今夜漫天星空许清梦,不似人间。
岳庸白之于世间大部分风景,都是过客匆匆,平生鲜少能这样悠闲而满足地躺在安全的地方,看星星浪费时间。
那么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其实待在赫伯号上,也有很多好处。比如我现在衣食无忧了,也不用因为恶意病毒的事担惊受怕。”盛襄闷闷地说,“如果能研究出天堂藻的奥秘,是不是可以把香水开发成一种延缓病毒发作的药剂?那无数像我这样的人,就不用死了……”
或许是这段话说得相对隐晦,没有被自动消音屏蔽。
“算了,等我畸变了,你还是把我吃掉吧。”盛襄闭上眼睛,开始犯困,声音像是要飘到云层之上吹走星星,“那天,在监狱里……你说把你从前的好友吃掉了……是复制基因序列,对吧?Geist的特殊能力……那样你是不是还能在我死后,看到我……”
岳庸白修长的手指几乎盖住了盛襄整个脸颊,粗糙的指腹极轻地揉了一下脸颊肉,“没有人能变成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