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是公主的面首,这是人尽皆知之事,若是刻意避嫌,反而惹人怀疑。”
盛霓被他狡辩得无言以对,憋了半晌,只得哼道:“从前也不知是谁,口口声声说在意清白,如今连羞也不知了。”
说着,拿圆润的小指甲去刮景迟的侧颊。
脸上微疼又痒的触感十分陌生,人们只忌惮太子景迟心狠手辣,几乎避如蛇蝎,有谁敢来摸他的脸?
“你的脸好凉。”盛霓缩回手,将怀里的暖囊塞到景迟手中,“昨夜一定冻着了,留在本宫这里也好,免得上马又受了风。闭上眼,补补眠,也算本宫不曾亏待你。”
小小的人,照顾起人来却有模有样。景迟已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听到过这样关切的叮嘱了,不,就算是萧贵妃从前说过,也只是装腔做戏而已。
鬼使神差地,景迟真的听从了盛霓的话,靠在车厢壁上,阖上眸子。
积压的疲惫感袭来,连同大耗内力的虚脱感一起,将他的意识迅速带入黑暗。
盛霓就坐在一旁,眼看着他呼吸渐渐均匀,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这个人,当真是很不懂得照顾自己,连自己累了、伤了都不知道,还需要旁人来提醒。真不知他从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想必身边连个贴心的亲人都没有。
车厢外是赶路的脚步声,车厢内是难得的静谧。盛霓凝视着他微微蹙着的眉头,将自己的斗篷解下,盖到他的身上。
斗篷很大,天气又着实冷,盛霓索性自己也钻进斗篷中,与景迟缩到一起,借着他的体温,暖和极了。
他身上的冷香若有若无,丝丝缕缕,令人没由来的安心。
盛霓出了一会儿神,忍不住又仰头看向景迟。
这个角度看他,总觉得能从他脸上看到隐隐的疲惫之态。很难不怀疑他曾经受过什么暗伤,所以才会这般,明明武功卓绝、内力浑厚,却又总是脸色苍白。
盛霓其实有好多话想问他,想问他有关昨夜匪夷所思的一切,也想问他的过去。
他的过去,在她这里,唯有盘州的履历,基本等同于虚无。
盛霓又将滑下去的斗篷往上拎了拎,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盛霓只得掀开斗篷,往脚下看了看,是一枚令牌,不是她的。
定然是从白大统领身上掉下来的。
盛霓拾起一看,不由眉头深锁。
这是……东宫的令牌。
这……
说不通。
东宫已被封锁一年有余,一枚东宫的令牌出现在外面已属反常,然而更反常的是,这枚令牌从一位秦镜使的身上掉了出来。
秦镜使乃帝王直属,身上不该有东宫的令牌。
压根说不通。
盛霓困惑地盯着这个沉睡的男人。
为什么每当她决定相信他的时候,都会被现实一次次推远?
“白夜,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本宫?”
盛霓用力攥着那块令牌,一时想不明白这块令牌究竟意味着什么,好半晌,才轻手轻脚地放回他怀里。
“咦?”
这一摸不要紧,盛霓摸到了一个小瓶。
他还随身带着丸药?
盛霓留了个心眼,将那药倒出来一粒,藏在身上,将余下的放回他怀中。
蓦地,未及收回的腕子突然被一股大力攥住,精准扣住了她的脉门。
盛霓的低呼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惶恐地抬眼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如果有人妄想偷袭他,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是你。”景迟眸中的戒备一闪而过,手上松劲。
眨眼的功夫,他面上又恢复成往日的神情,恭敬抱拳:“殿下恕罪,末将睡得迷糊,惊吓了殿下。”
盛霓下意识捂住心口,几乎无法从方才的恐惧中缓过气来。
那一瞬间,他的眼睛,仿佛射出泛着寒光的利刃,毫无遮掩的杀意扑面而来,将她整个人原地冰封。
那双眼睛……
莫名的熟悉,仿佛在哪儿见过,就像在公主府第一次望见他时的那种熟悉感,转瞬即逝。
抛开这些古怪的念头,盛霓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尴尬,试图解释方才的动作:“没、没关系,是……是本宫看到你领口没有系好,想替白统领抚平……”
可是他的领口明明系得很好,齐齐整整。
万一让他察觉她发现了他的秘密可就糟了,令牌,药丸,她还想自己慢慢查,决不能先打草惊蛇。
盛霓慌乱中胡吣道:“怎么,本宫瞧白统领身材标致,想摸上一摸,都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