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解散后,方才接了任务的军雌们鱼贯而出,纷纷赶往各自负责的部门。塞缪尔身后跟着明暄和内瓦赫,不紧不慢地走出会议室,一出门便碰见了那个面容严峻的中年军官,正候在走廊拐角处,向他们投来审视的目光。
内瓦赫见了他立马进入警惕状态,刚想上前一步却又被明暄给拦了下来。塞缪尔看着这块蛮缠不清的硬骨头,扯出一个虚假的笑:“克莱恩上将还不回去吗?不会是专门在这等我吧?”
克莱恩最看不惯他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虚伪中又透着嘲讽,盯着他冷冷道:“少废话,我侄儿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现在护卫队又出了这个幺蛾子,我看你怎么办!”
塞缪尔闻言并不见惊慌,反而嗤笑了一声,倒是比刚才那下要真心实意多了:“您说笑了。杰森数次当街骚扰雌虫,再不送去严加管教,只怕都快成过街老鼠了,到时候要传出来……您名声也不好听,我也是为您着想。”
“至于这次的爆炸,巡审组会处理好的,就不劳您费心了。”
说罢便不再看他铁青的脸色,径直越过他朝电梯走去,明暄微微倾身给他行了个礼,也走了。内瓦赫紧随其后地跟上,经过克莱恩身边时还不忘“切”了一声——饱含着不屑、鄙视,以及浓浓的看你不顺眼。
克莱恩:……
直到进了电梯,塞缪尔才褪去表面那层风轻云淡,面色凝沉地转向明暄问:“阿曼的事,都办妥了吗?”
明暄回道:“都处理好了,留在办公室还有宿舍的遗物已经转交给他的雌父了,意外抚恤金也批下来了。”
塞缪尔“嗯”了一声,阖上眼,想起那只小雌虫和自己说过的话——
“首领,外面好多星兽……大哥都死了,你不怕吗?我好害怕啊。”
“首领,当了兵是不是就有钱啦?我想给我雌父买件新衣服穿。”
“将军我立功啦!三等功!没给你丢脸吧?”
“上将,我把雌父给接来了,你啥时候来我家吃顿饭呀?我雌父想谢谢你!”
……
阿曼,那个还在狩猎营就和自己一队的小雌虫,当初是跟着他才参了军,一路走到今天这步。
上个月他才兴高采烈地来找过自己,说他雌父身体终于好一点了,他积蓄也存了不少,可以带雌父去旅游了。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他满怀期望地说着,眉间尽是喜色。
……然后,自己就接到了他的死讯。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塞缪尔睁开眼睛,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前,回头对明暄和内瓦赫说:“你们守在外面,别让其他虫进来。”
“是。”
抬手叩了两下门,从里头传来一声低沉的“进来”,塞缪尔推门而入,只见落地窗前正站着一名鬓发灰白的雌虫,赫然是刚才在会议室里大发雷霆的老先生。
“霍尔顿老师,您找我?”疑问的语气,肯定的话。
霍尔顿转过身来,方才那股骇人的火气早已消散,只余下这个眉宇间透着傲气的老者,眸中一派清明,语气沉稳道:“刚才做的不错。”
塞缪尔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前面在会议室的表现,但也猜到了底下还有话,站着没吭声。
果不其然——
“但克莱恩倒是说对了一件事,”霍尔顿翻开桌上的一份文档,抽出一页递给了他,“那个身上带着炸弹的小兵,对于你来说,也是个定时炸弹。”
塞缪尔接过一看,是阿曼的生平调查,除了基本信息之外,还有从参军到现在的军部任职经历,打头一项标红注道——同其兄当星盗两年,后入星际特狩队三年半。
霍尔顿见他缄默无语,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严厉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份档案若是被有心之虫拿到手,你后面一整年都别想消停了!”
塞缪尔仍低着头,沉声说:“知道。”
“你反应倒是够快,第一时间就让明暄回来封锁现场,”霍尔顿恨恨道,“结果克莱恩那个老东西一听说出事的是护卫队,转头就来调档案了。要不是我赶过来拉你们开了个会,这会他报告都打上去了!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塞缪尔听后攥紧了拳头,手背青筋浮凸:“是我疏忽了,谢谢老师。”
“行了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了!”霍尔顿不耐地挥了挥手,敲敲桌沿警告道,“军部档案库里的电子版已经销毁了,赶紧把这个给处理掉,听见没有?”
塞缪尔:“是。”
“嗯,”霍尔顿刚想打发他出去,突然间又想起一件事,假意装出些犹豫,“对了,刚刚汉克说的那些……你觉得有可能吗?”
汉克就是那个说带炸弹的小兵是逃跑罪犯同伙的年轻军雌。
这番话就是在问塞缪尔:你觉得,你一手带出来的兵,有可能叛变吗?
塞缪尔闻言一顿,抬眸看向面前的霍尔斯,对上他那双黑沉的眸子,拿着档案的手不由得收紧,平整的纸页上漫出一小片浅浅的皱痕。
……
明暄和内瓦赫在门外等了半天,也不见塞缪尔出来。内瓦赫最沉不住气,每隔一小会就趴到门上想要偷听,都被无奈的明暄给拽回来了。
“暄哥,上将怎么还不出来啊?”内瓦赫急得简直想原地转圈圈,一惊一乍的,“卧槽,他俩不会在里边打起来了吧?”
“……不会的,别瞎想。”
“怎么不会?他俩上一回不就在训练场掐起来了吗!”内瓦赫越想越紧张,正纠结着要不要敲个门进去算了,门却开了。
“上、上将?”
明暄无奈地看了眼这个二十多岁狗都嫌的家伙,上前一步向霍尔顿恭敬地行了个礼:“老师。”
霍尔顿看见他,面上的表情复杂了一瞬,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嗯”了一声就走了。
明暄也没什么反应,看向塞缪尔问道:“安检部已经把监控备份发过来了,您要回办公室看吗?”
塞缪尔抬手碰了下后颈,那里是生着虫纹的地方,白皙的肌肤上绽放着绛红的花,瑰丽又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