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山?”姜嫄试探着去叫聂老三。
聂山点了点头,表情无悲无喜,声音很平静:“是的,聂山。不过很久都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久到我几乎都要忘记它了。”
周围只有不远处的聂山,还有她和陆温译,其他绑匪不见了身影,看来这是一场仅限于聂山和他们之间的对话,可能与绑架也无关。
姜嫄静默了一会儿,心思几转,终于小心谨慎地提了出来:
“你想跟我们谈什么条件呢?只要可以安全地放我们离开,我们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如果是赎金的问题,我也可以给你单独准备一份很丰厚的。”
聂山嘴角扯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然后他抬眸看了姜嫄一下,眼里有赞赏却没有意动的波澜。
姜嫄马上就知道这不是聂山想要的条件了。
果然,聂山摇了摇头,眼神转而盯向陆温译,声音很轻地说:“第一个条件,我想要知道她后来发生的事情。”
聂山从身上的夹克衫胸前口袋里小心地掏出了一张照片,动作迟缓地递给陆温译,脸上带着隐约的悲痛和悔恨。。
“她……后来还好吗?”
从姜嫄的角度,她能够看到照片背面熟悉的六个阿拉伯数字——512051。聂山竟然认识陆温译的母亲温伊!
而且看现在的情况,他不仅仅只是“认识”那么简单,背后还有其他的隐情。
那陆温译知道这些吗?他又会怎么想呢?
这时,姜嫄才察觉到陆温译自聂山出现后就一直很安静,他沉默地低着头,连呼吸声都非常轻微。就算聂山把温伊的照片递到了他眼前,他也没有搭理,仿佛已经成了一个木偶。
聂山和陆温译就这样一个悲痛、一个冷漠地沉默着僵持起来,空气似乎在他们两人身上诡异地凝滞了。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两人还没有动静。
姜嫄知道王彪和其他几个绑匪肯定只是被聂山支开了,很快就会回来的,每一秒的时间都是他们逃脱的希望,现在可一点儿也不适合一动不动地盯着别人看了!
坚定了这个信念,姜嫄用头轻轻地撞了一下陆温译的肩膀,引得陆温译抬头看向她。姜嫄也顺势回望过去,眼神暗示他。
陆温译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照片,凝视着那个神采飞扬、青春洋溢的少女温伊,回答了聂山:
“谈不上什么好不好的,我出生前她的精神就出问题了,时而清醒,时而发病。刚开始那几年,清醒的时候多,后来看到我就会发病,我长得很让她讨厌吗?还是,我长得很像她讨厌的人?”
陆温译反应过来之后,开始主动出击试探,姜嫄贴近他安静地倾听着,收敛了呼吸。
“不!不,不……不!”
聂山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悲痛和懊悔,他收回照片,紧紧地捏住它。
“她没有讨厌你,也没有讨厌那个人。她……她只是受到了伤害而已,是他们!是那伙畜牲,他们害了她!还有……我,我也是畜牲,我也害了她,却没能救下她……”
说着说着,聂山就双手捂脸哭了起来。他又想到手上还有照片,马上撒下脸,翻开夹克衫较为柔软干净的里层,细致小心地把照片擦干净。
他的眼泪鼻涕流满了整张粗犷的脸,凄凄惨惨的,看起来比陆温译这个受害人的亲生儿子还伤心、难过。
可是听聂山话里的意思,就会明白他哭得虚伪,脸上流出的每一滴泪水都是鳄鱼的眼泪。
陆温译捏着拳头,冷漠地任凭聂山哭了一会儿,等他情绪稍微平复一些了,才继续说:“我想知道整件事情,告诉我。她为什么后来会变成这样,跟照片里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
猛然间,聂山感到手里温伊的照片烫手起来,他的手在轻微发抖,眼睛彷徨地看着姜嫄和陆温译。
而后他把照片放在一旁的矮桌子上,呼出了一口气,他声音沉闷地开始诉说:“十几年前,王彪为了报他大哥王蛮的仇,带人绑架了陆书的弟弟陆译,还有陆译的女朋友,温伊……”
聂山喜欢上温伊了,绑匪爱上了人质,反斯德哥尔摩的爱情诞生在他和可怜的温伊之间。
从他的陈述中,姜嫄得出了这个结论。
在这个故事中,他们知道了温伊和陆译不为人知的往事。这也是陆温译第一次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愤怒仇恨在他的心底酝酿,让他恨不得杀了王彪那些人,当然也包括他眼前这个哭得假惺惺的聂老三!
原来陆温译的亲生父亲陆译,他有一个大他十多岁的哥哥陆书。
陆书是一名光荣优秀的缉毒警察,经过长时间的调查追捕,最终查到了王彪的大哥王蛮。可是在抓捕过程中,阴险的王蛮竟然提前得到了消息设下了埋伏,最终王蛮成功入网,判处死刑。
不幸的是陆书在抓捕行动中牺牲了,而后不久,陆书家突发大火。
执法人员只在现场发现一具被烧得焦黑的尸体,已经分辨不出身份了,陆书的妻子和儿子很有可能都已经丧身火海了。
这起事故是逃脱的王蛮团伙的报复行动,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已经落网,仅有一两个落网之鱼,其中就有王蛮认养的弟弟——王彪。
王彪是个三教九流之地长大的孤儿,虽然年纪小,做事却很狡猾,他被王蛮认养为弟弟,当成接班人培养。
没想到王蛮落网后,王彪一直寻找机会给王蛮报仇,而后他竟然发现了陆书的弟弟陆译。